司机自觉越矩,一个劲儿道歉。
水晶吊灯叮铃铃地响,冷缪仰头看眼,吐槽说:“挑的什么破烂玩意,吵死了。”
沈霜也仰头去看,怔楞一瞬,反驳说:“挺好看的。”
冷缪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了,淡漠讽刺道:“嫂子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吗?”
他走到沈霜面前,冷缪比沈霜高了快一个头,比起穿着工字背心的冷缪,沈霜看去更像个矜贵的小王子,只是畏缩的劲太重,一看就知道胆小。
“好看。”沈霜小声而坚定地重复,“有一个优点,就不算华而不实。”
冷缪不再去争,伸手揽过沈霜的肩膀,将人勾到自己怀里,推搡着往外走,“陪你回去拿衣服。”
沈霜扭着肩膀尝试片刻后就放弃挣扎,任由冷缪揽着,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这儿可没公交车,嫂嫂打车估计半小时都打不到,多不方便啊。”
冷缪大步往外走,沈霜的发梢落在他裸露的手臂上,摩挲着起了一片痒意,他突然好奇起来。
“嫂子怎么留长发?喜欢吗?”
话题转换太快,沈霜没反应回来,应了一句,“冷绛喜欢。”
沈霜能感觉到,扣着他肩膀的手明显收紧,用了些力道。
“疼。”沈霜侧仰着头看他,“冷缪,很疼。”
声音是软的,微哑。
“别撒娇。”冷缪放松些。
沈霜拧眉反驳,“我没撒娇。”
“那你撒个娇。”
见沈霜不说话,冷缪又追问:“你刚才和我哥说什么呢?”
沈霜还是不理人,冷缪眼眸里漫上愠怒,暗声提醒,“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看看你死鬼老公的骨灰盒还在案台上。”
沈霜透过冷缪的臂弯,看见桃木骨灰盒安安静静摆在案台上面,孤零零的。
他抿了抿唇,轻捏着冷缪的衣摆,扯了扯,拉长尾音说:“我不想说——”
冷缪的身子僵硬一瞬,险些走不清楚把自己绊倒,发梢磨蹭得更痒,“你在、撒娇?”
冷绛吃这么好?
沈霜轻“嗯”一声,羞耻得低下头,却被冷缪一只手捏着双颊,提起来,侧脸对着自己,细细打量。
太瘦了,像一朵娇嫩的花,要盖在玻璃罩里被人保护。
沈霜的出租屋在市中心,坐上电梯到十八楼,一梯两户的户型。
他拿出鞋垫下的钥匙打开门。
冷缪方才还兴致勃勃的眼神,在看见房间内部的一切后,骤然变得索然无味。
房间不大,二室一厅,装修风格和冷宅里面如出一辙,奢华的水晶吊灯,厚重遮光的蕾丝窗帘,壁炉样式的置物架,还有几副看不懂的油画。
这种典型的法式装修风格一看就出自冷绛的手笔。
没审美的蠢货。
冷缪悠悠叹气,“小嫂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沈霜刚关上门,听见这句话,“啊?”一声,问:“怎么了?”
“房间装修得很丑。”冷缪又叹一声,“廉价。”
应该是冷绛离家出走后没多少钱,这些装修一看便知是便宜货。
“不会的。”沈霜坚定反驳,“很漂亮。”
冷缪面上无波,眼中漫上怒火,“奇了怪了,碰上和冷绛有关的事,怎么就和失了智一样?”
沈霜和他对视,寸步不让,“我真的觉得很好看。”
就在这时,沈霜身后传来一声剧烈敲门声,夹杂着各种脏话。
“贱人!我们知道你回来了!”
“还钱!你爹欠了八百万!”
沈霜方才无畏的气势退了个干净,脸色霎时惨白起来,身子不受控的颤抖。冷缪刚上前两步,要问清楚,就见沈霜一个趔趄,跌进他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背心。
冷缪垂眼看起,将人抱在怀里,轻声问道:“你爸惹来的?”
沈霜轻轻“嗯”一声。
冷缪的手掌缓慢拍着沈霜的脊背安抚,“没事的,我去解决。”
他正欲松开手,沈霜却将他拽得更紧,仰起头来,两行眼泪倏然落下,“你别去,他们人很多……”
他抽噎着,断续开口,“很快……很快就走了。”
冷缪紧紧抱了一下沈霜,嘴角不自觉扬起,只觉被依赖的感觉太过美好,仿佛自己是个英勇无比的骑士。
“乖乖,很快的。”冷缪松开手,“一下就回来。”
“真的吗?”沈霜眼中雾气弥漫,宛如波光粼粼的湖。
冷缪抬手用指腹揩去他脸上的泪水,“真的。”
沈霜点头,很慢、很缓地松开手,冷缪看出那是依依不舍的留恋。
他大步往外走去,一把拉开房门,“碰”一声,房门关上。
沈霜害怕恐惧的模样倏地收敛,冷嗤一声,“好骗的蠢货。”
又解决一个麻烦,接下来就看冷邈什么时候出手,把那赌鬼爹给解决,一劳永逸。
他是恶人窝里用黑暗与腐烂培育出的一朵恶之花,野心与欲望叫嚣着永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