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能给给,不能给算了。”小瑾又哭喊了一声。
闫与桉长吸了口气,强自忍耐,说“能给。”
“但你不准再动小瑾一下。”
“行。”那边安静了下来,有拖鞋走动的声音,他屏气凝神,把手机放到耳边,仰头望天。
雪已经停了,天上一片蓝,一朵云都看不到。太阳也只剩下个虚影,看不真切。有几只麻雀飞了过来,又绕了回去,眼前什么都没有了。
他突然觉得身上好累,他现在有的钱,根本就不够五万!下周工资一发,也勉强出个头,都给了,他们的之后怎么办。
“哥!”是一个清亮好听的少女音。
他缓了缓,停止思绪,温声问:“小瑾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事?”
“我没事,哥,你别担心我。”
他低低笑了笑,说:“好,待会儿自己回家注意点路。”
“哥。”小瑾欲言又止。
“你说。”
“其实,我不读书也行的。”
“胡闹!”闫与桉生气了,他严厉,“少听村子里其他人说的话,好好上学,有哥呢。”
手机又被周峰抽走了,他说:“五万我一时半会儿给不了,我现在最多只能给三万,剩下的等下周回村再给你。”
“行,那剩下两万,我再去借借别人。”周峰一听到给他钱,和颜悦色起来,“小桉呀,爸也是没办法,那头要得急着呢。”
“哎!小桉,我听别人说,你是在云城读书吗?我得到云城去送钱,咱们爷俩还能聚聚。”
“我不在云城,就算我在云城,也少来烦我!”闫与桉一肚子的无奈和气愤,“钱我会给你,你让小瑾回家去。”
“呸!都是赔钱货。”
通话被挂断,他吐出一口浊气,失了力,靠着墙根滑下去,身心俱疲,家里的一切全压在他身上。
这时有一种迫切想要砸东西的欲望,可手上只有一个手机,他深呼口气,捏紧手机,一挥,拳头砸向地面。
他用尽全力,手指麻疼不止,他好受了点。
他们一家生活在云城市的临市,北安市下属的一个小村庄里,周峰是他和闫瑾桉的父亲,他们幼时,周峰只知道喝酒赌博,他们的母亲和他们一劝,动辄拳打脚踢。
后来,村子里有人说,到城市里能赚大钱,周峰跟着那人去了,钱没赚到,又添了一屁股债。赔的赌的都有,林林总总,小70万。
在他高二的那年,母亲被周峰打得腰出了问题,不能干重活。也就是在那年,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母亲倒了,周峰还总嫌弃他俩是拖油瓶。
于是,他们劝着母亲和周峰离婚,本来周峰不愿意,闫与桉说,等他读完书,会帮忙他还,而且以后他们三个人不再花周峰一分钱。
不付出一分钱,还能白得几十万,周峰觉得值,同意了。
话是这么说,读书期间闫与桉给他转的钱都两三万了,都是他打暑假工,周末打临时工攒下来的,没想到,周峰又打上了小瑾的主意。
他在这里停靠着,放空自己,努力平息情绪,可是心底升起的那点愤怒就是灭不掉。他揉揉脸,朝着远处的太阳笑了笑,不能让司殷等太久,起身回去。
等到小瑾高考完,他就带着小瑾和妈妈换一个地方住,那些钱,谁爱还谁还去。
刚到餐厅门口,他就看到了站着的司殷。司殷戴着耳罩,帽子套在耳罩外搭在头上,站得笔直,像雪里的苍松。
他出现到司殷面前,自以为很好的笑着:“司殷,怎么在外面站着,多冷啊。”
“等你,不冷。”司殷说,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开心,“发生什么了?”
他摇摇头,移花接木:“没事,就是刚刚听说下周一下周二期末考,和我下周五的实习考核撞一周了,头疼。”
“嗯,这样啊。”雄主的演技真的很拙劣,司殷配合着,准备去牵他的手腕,“我相信雄主一定可以。”
他下意识给躲开了,刚刚给司殷打开的心口在接到电话的同时又封闭了起来。
司殷抿抿嘴,怯怯看了他一眼,楚楚可怜的。
“哎呀!”这一眼看得他像做了错事,朝司殷好好笑了一下,主动握住司殷的手腕,拉着走。
雪已经停了,此时下午,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
闫与桉心情因为那通电话低落,没什么话说,只叫了一声:“司殷。”
“司殷在。”司殷挣开他,反手牵住他的手腕,跟随着。
他朝两人接触的地方看看,司殷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在用行动安慰他,陪着他。
他一狠心,甩掉司殷的手。
司殷手一滞,虚握住,低头,落后了他一步,踩着他留在雪上的脚印,抬头看去,还能看到前方红得耀眼的围巾,他把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他的下半张脸。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各自怀着心事。
他们走了很久,分别的时候,天已漆黑,雪又下了起来。
闫与桉说:“谢谢司殷陪我。”
司殷摇头。
人不能总陷在情感漩涡里,这对解决困难没有一点用处,自己还难受。这是闫与桉过去的经验。
崭新的一天,他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里的负面情绪,又是精神抖擞,早早到了公司,围巾都还没摘,李素就拖着椅子到他工位,撑着下巴大有深意问他:“从实招来,闫与桉同志,是不是和陈总很熟。”
他把围巾拿下来,搭到椅背上,正经说:“认识,不熟。”
“我不信!”李素坐直,看到闫与桉脸上一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的样子,做了一个哭笑的表情,“实习考核完,我们这堆实习生就要走一多半了,你肯定能过,你就求求陈总,让我也留下吧。”
他刚拿到手里的包子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