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被西风卷着,纷纷扬扬肆意飘洒,丝毫不顾及挨饿受冻的人们,纵情将大地染成白色,天地一片苍茫,尤其是行走在这皇宫的汉白玉石阶上,风呼呼地吹过。
裴湛随着老太监大步行进于这皇宫之内,两侧是朱红的宫墙,墙上有檐,檐顶也落了雪,裴湛此刻无心去欣赏这景色,他在想,什么事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耽搁。
经手于他的只有两件事,一件与风雪楼有关,一件与阿庑宫有关,他刚刚从风雪楼出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出问题的只能是阿庑宫了。
正这样思索着,便已经来到了太和宫,通传一声,便进去了,一进去,窦相也在。
“你来了,朕可是等你多时了。”皇帝正在批奏章,知道他来,却头也没有抬,直至皇帝批完他手里的最后一本奏章,他才揉了揉眉心,赏给裴湛一个视线。
裴湛依旧恭敬,见他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皇帝不悦,“你怎么不问问朕叫你来是为什么?”
“臣不敢妄自猜度圣意。”
皇帝冷哼一声,从奏章堆里翻出几本奏章,示意太监拿给裴湛看。
“朕许你猜!”
裴湛接过那几本奏章,看也没看,他说:“臣猜这些奏章都是骂臣的。”
“你可知他们为何骂你?”
“臣不知。”裴湛答道,他今日没有上早朝,所以对朝堂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你可真是会躲,你今早告假,这些骂你的奏章都送到了朕这里。”皇帝按按自己的太阳穴,“真是让人头疼。”
裴湛快速翻阅了一下,这七八本奏章看似洋洋洒洒上万字,实际只说了三句话:
一,方圆百里的百姓房屋因雪灾严重受损。
二,徭役发生了暴乱。
三,反对抽调徭役来救灾。
因为这是一场百年难见的雪灾,根据报上来的灾情记录,余阳周围大小数十个郡不同程度受灾,冻伤者不计其数,冻死者十之二三,房屋倒塌上千户,天气寒冷,缺衣少食,百姓日子过的十分艰难。
而裴湛就成了众矢之的,毕竟让征夫徭役救灾是他提出来的。
至于徭役发生暴乱,也是同样的原因,天寒地冻,缺衣少穿。
他们为了争夺一件衣裳,一口粮食大打出手,几个人的事情,演变为几十人,几百人的殴斗。
有时候卫士也会牵涉其中。
由此,朝中的反对派的人数越来越多。
征夫走卒本就自顾不暇,冻死者不计其数。
“看完了?”皇帝问到。
“看完了。”
“作何感想?”
“陛下将臣叫到宫中,不知为何?”裴湛虽然表面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明白,前些日子江戍查抄的那些地契所得的钱财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为何徭役会发生暴乱?可见这赈灾款并没有到百姓手里。
“这百姓缺的是御寒衣物和吃食。”裴湛说,“而这徭役暴乱,作为执掌一方的官员,岳新不会没有动作。”
裴湛说到此处有些不解,望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窦相。
窦相见他这般表情便也猜到了七七八八,知道裴湛想要问什么,“岳新这几日急火攻心,得了重病。”
怪不得才几天这十七万徭役就犹如散沙一般。
不过岳新这一病,倒是病得十分巧了。
“今日我召你二人前来,就是要破当下之局。”皇帝将目光转向窦相,“如今灾情几何?”
“暴雪过后,是极寒天气,雪灾压榻众多百姓的房屋,许多百姓受冻,死于寒冬,这次,不仅要加固房屋,更需保证百姓的衣物能够过冬,粮食足以果腹。”窦相咳嗽几声,慢慢地说到。
“裴湛你前几日所绘的图纸可已经完成?”皇帝问裴湛。
裴湛从袖中掏出几张誊抄好的图纸,说到:“陛下,臣按百姓屋舍的特点,连夜赶制出来的屋舍图纸,只需在原有的结构上加几根梁柱,屋舍便可以抵挡大雪。”
“快呈上来。”皇帝展开来看,样式虽然粗犷,但是胜在实用,并且极其省材。
皇帝满意点头,命窦相将这图纸收好,虽然这一问题已经解决,但是钱帛依旧是一个大麻烦。
“窦相,这图纸样式裴湛已经交给你了,剩下的钱的问题就由你来解决吧。”皇帝这话又将窦相置于两难境地。
且不说现在国库空虚,就是那些因地契罚没的钱财,也犹如泥牛入海,早已不见踪影。窦相知道这笔钱早已被人挪用,至于那人是谁,他心知肚明,但是他也只能心知肚明,半分不能宣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