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个即将临盆的妇人眉毛弯弯,慈爱地微笑着,又伸手抚摸那个男孩子的头,与朝旭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她目送他们远去,身后就传来孙权的声音。
“嫂嫂把他想得太脆弱了。”他说,“我九岁的时候,就参加了我父亲的葬礼,一身素服走出城好远,去给父亲下葬。”
“仲谋九岁的时候是哪一年?”
“应该是初平...我们不是同岁吗?你问我这个。”孙权有点像笑,又有点想逗她。
“我9岁那年,和母亲还有哥哥们去庐江投奔陆家,曾经在路上看到过一个送葬的队伍。”她想起来了,“当时我还和里面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难道那个是孙权?不好说,这个时代随时都有人因为战争或者伤寒或者饥饿离世,每天下葬的人不计其数,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不提这个,是不是该出发了?”
“对,我们该走了,你跟在最后,不要到前面来。”
“好。”
......
皖城的大门禁闭着,孙权派兵叫喊了好几次,里面的人都没有要出来迎战的意思。
“李术凶恶,轻犯大汉制度,残害州长官,放肆无道,就让我等将其诛灭,以此惩戒所有丑恶之人!”
朝旭头顶的头盔有点大,就算是最小号的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后勤人员已经在营地升起炊烟做起饭,朝旭骑着马,在队伍的后方,能勉强看到城门,但再远就很困难了。
“算攻城吗?”
她提着笔,思考该如何记录这件事。
攻城吧,也攻,就是不太积极,很像是小猫在脚边挠一下、跑一下,再挠一下。
看起来更像是打消耗战,孙权命人将皖城的出口都堵上,禁止他们出入,试图模仿孙策第一次攻打庐江时的做法,将敌人困死在自己的地盘里。
太残忍了。
当初孙策打了两年,将原本物资丰富的庐江城逼到弹尽粮绝、人吃人,之后第二次攻打时,庐江城就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距离第二次还没过一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存粮,当初侥幸活下来的,大多数也都积了不少毛病,或者干脆逃去了别的地方。
所以孙权准备再逼他们,根本不用两年,因为里面既没有物力、也没有人力。
朝旭想劝孙权不要这么折磨他们,又一想,如果不是李术要闭门不出,孙权也不会选择困兽之法。
若是强行攻城,反而会消耗己方的兵力。
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只能在竹简上用冰冷的文字写下:是岁举兵攻术于皖城,术闭门自守。
果然,如同朝旭猜测的那样,今年过完前,城门被攻破,孙权的军队进入其中,斩下李术首级,屠尽叛逃者,又俘虏李术部曲三万余人。
朝旭进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只能看到一地的荒凉。已经饿死的人倒在地上,面前摆着泥丸,嘴里还塞着根本无法细看的物体。
城外,后勤人员还在准备晚饭,袅袅炊烟从帐篷的方向升起,似乎在这里也能隐隐闻到香味,而城内,早已没有可以享用晚饭的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