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198年)
这一年的春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朝旭的三哥星泽被裁缝铺的老板看上了——实际上看上很多年了,每次去他们那里买布匹和衣服,那老板都要旁敲侧击他有没有婚约,生怕他被人预定了去,直到最近他的女儿终于年满15岁,才终于来陆家求亲了。
“你是说那个一出门就想去如厕的裁缝铺老板?”徐琼剪着布料,听来请教裁缝技巧的朝旭提最近的事情。
“就是他。”朝旭说,她用眼睛看了好几遍徐琼的动作,眼睛会了,手不会,“星泽明明就硬不起来,但是好像人家老丈人疼爱女儿,硬不起来反而正好,不会伤害她。更重要的是,星泽只是个仆人,去了他们家也是给人入赘的,更满意了。”
“......”
徐琼的脸上分明写下了“无语”两个字。
“奇怪,不就是把针插进去再拔出来吗?”
“你又把两根线搭错了。”
徐琼抢过被朝旭糟蹋的布料,轻车熟路地开始拆线重缝,这几天她已经不知道重缝多少次了。
朝旭会来找她学女红,其实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她单纯是对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感到好奇而已。
她在某天晚上陪陆绩睡觉时,和陆议提了这件事,陆议便告诉她,徐琼可能会擅长这个,正好最近天气回暖,陆尚的身体好了点,她去找徐琼应该不会被徐琼本人赶回来。
于是她就来了。
实际上,抛去徐琼是孙策的侄女这件事,朝旭还挺喜欢她的。
“好复杂。”
“不复杂,习惯就好。来,继续。”徐琼将那块虎头图案的布又递回给朝旭,“你继续讲,然后呢?”
“然后?”
“就是你兄长和裁缝铺女儿的事情。”
朝旭了然,继续往下说:“星泽对那个女孩子的兴趣其实不是很大,但架不住裁缝铺老板的一再撮合。普通人家能招到的上门女婿,这多不容易啊。”
“换我我也有兴趣,这可是能读书识字会算术的上门女婿。那方面特殊也是个优点。”
“你也觉得吧!”朝旭一看徐琼被自己带的会说些直白的话,一下子也乐了,“他还总不让我们提,医师建议扎几根针试试能不能行,结果还是不行,怀疑就是心理问题。”
“太惨了,药也没用吗?”
“岁恭说有,但是还是很快就不行了。”
“那可真是连我夫君都不如。”
朝旭觉得自己听到了有趣的故事,她的视线下移到徐琼的小腹上,她这几天刚过来拜师时,听说徐琼已经怀孕了,只是月份太早还看不出来。
“肚子里有个小孩子是什么感觉?”
“你可别因为好奇就去尝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徐琼出声阻止,“没有感情的话,你会非常痛苦。”
“痛苦?那为什么还要生?”
朝旭不解,她总觉得街坊里到处能听见哪家生了孩子,哪家媳妇一直怀不上,反正杂七杂八的事情,最后都会落到女人的肚皮上。
“因为有感情。”徐琼的脸一红,“因为爱他,所以才想给他生孩子,这种道理还要我教?”
“爱?”
“......果然这部分也不清楚吗?”
“嗯......”
说来奇怪,朝旭已经十六岁了,应该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话本书里总这么说,但她周围只有哥哥们还有陆议和陆绩,从十岁左右就生活在一起,吃住也一样,她只觉得他们是家人。
如果是家人的爱,她洋洋洒洒能写出很多,但男女之爱吗,一点也没有。
“没事,你也才16岁呢。我16岁的时候还在家里被嫌弃嫁不出去呢。”
“那阿琼是因为男女之爱才嫁给阿尚的吗?”
一句话把徐琼问语塞了,她想了半天也答不上这个问题,最后一拍她的脑袋,让她专心研究自己手中正在做的虎头挂件。
......
朝旭举着做得很丑的虎头挂件,在夕阳西下的阳光中走上回陆绩家的路。太阳即将落山,天空即将变得一片黑暗。街边的商贩开始收摊,到处是听不清在说什么的嘈杂的方言。
为了躲避战乱,各地都有前来避难的百姓,所以这个小小的吴郡里,装满了天南地北的“希望”,活着的“希望”。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