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平三年(192年)。
“......”
陆议呆呆地盯着树下的女孩子,她比陆议大一岁,陆康说,他的父亲和她的母亲是关系很好的族亲,他们出生之前,他们的长辈就为他们定下了婚约。
“阿议,你又在偷看呢?”
“阿姊,你不要吓我......”
姐姐陆缘苦笑着摇头:“祖父不是说了吗,她未来是你的妻子,既然是妻子,你直接过去打招呼呀”
“她都不认识我,我就过去,也太突然了。”
“真希望阿邵也能这么喜欢我呢。” 陆缘突然笑道。
几天前,顾家的长辈来提亲,他们看上了陆缘,想为顾雍的长子顾邵迎娶她。
“姐姐那么好,他当然会喜欢姐姐。”
“谢谢。”陆缘似乎很高兴,“那么,姐姐也觉得,她会喜欢你。”
“谁?”
陆议眨眨眼,意识到陆缘在说朝旭时,一下子红了耳朵。
“姐,你别乱来。”
“好好好,唉,真希望我嫁过去之前,能见到你和她说上话。你们能说上话吧?好弟弟?”
“不用你操心。”
2、
初平四年(193年)。
陆缘的担心是对的,直到陆缘出嫁,陆议都没有和她说上话。
陆议只是一有空就去偷看她,然后在她离开之前偷偷溜走,他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他就是无法走过去介绍自己。
她是漂亮的、温柔的神女,也是他未来的妻子。
妻子。
光是想到这两个词,陆议就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丈夫与妻子,就是陆康和陆夫人那样的关系。
“我就说怎么仆人说这里有奇怪的尖叫声。”说话的是他刚才想到的人,再一看,另一个人也出现了。
“议见过祖父、祖母。”
“以前总觉得你有着超出年龄的稳重,”陆夫人温和地笑道,“现在看来,你和你爹确实是一家人。”
“咳,和孩子说这个做什么。”
“你爹以前也是这样,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就不会说话了。没事,你祖父以前也这样。”
眼看陆夫人越说越开心,马上就要开始给陆议讲自己的情史,陆康以极快的速度插话道:“你总跑去偷看她,就你这点小心思,大家都看得出来。但是,孩子,就算你们有婚约在身,给你们定下婚约的两个人也都不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陆议摇摇头,“请祖父赐教。”
陆夫人弯下腰,在他的眉心轻轻地点了一下:“意思是,如果你不抓紧点,可能会有别人向她家提亲。”
“可、可我们有婚约。”
“现在改嫁的人多如牛毛,你以为婚约作废很困难吗?”陆夫人笑眯眯地说完,随即又鼓励道,“你先从这个阴暗的角落里走出去,然后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我会的。”
“......”
“......”
“嗯?”
“我现在就出去。”
“......”
“......”
“她要嫁给别人喽?”
“不行,不行,不可以。”
“......”
“......”
“祖母可帮不了你。”
“我知道,但是,但是......”
他会吓到她吗?她会讨厌他吗?她会......
担心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
“你是真不担心她被人抢走吗?”
“陆家家大业大,别人抢不走。”
陆夫人没办法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直起了腰:“你可真敢说啊。”
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成熟一点吗?像大人一点吗?还是......
3、
“首先,你要迈出第一步,然后,才会有第二步。”
“走路会走吧,来,左,右,左,右,左,走起来——”
“走起来!”
走不起来。
陆议被陆燕来叔叔和陆归来叔叔逗得面红耳赤,陆康说得对,陆家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大家族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一旦有一个消息被传出,不出三天,整个家族的人都会知道。
比如现在,所有陆家的大人都知道,陆康的从孙子喜欢上了自己的婚约对象,却不敢去和人家说一句话,甚至只敢偷偷摸摸在角落里看。
“小家伙,你是男孩子啊!”陆燕来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差点摔倒在地上,“天呐,说话都害羞,那洞房花烛夜怎么办啊!”
“燕来,燕来,提洞房花烛夜还太早了,他们得先说上话才行!”陆归来嘴上在劝陆燕来,动作上却比自己的兄弟更夸张。
洞房花烛夜……
陆议试着想象了一下,她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自己的手伸向她的衣领,她躺在床上,然后,提——
“鼻血,鼻血,我们的小祖宗,你不会想了一下就这样了吧。”陆燕来赶紧从怀里掏出手帕,为陆议擦去鼻血,“真好,我也有这么认真的时候,我第一次和你婶婶洞房花烛夜,我也差不多,你婶婶还笑我没出息,现在你族兄都能打仗了。”
“那都二十多年前了吧。”
“唉,阿议,你这样我们都不好教你行房的技巧。”
“哈哈哈哈哈”
两个叔叔笑得开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妻子们正恶狠狠地在他们的身后盯着。
陆议就看着他们笑到快要喘不上气时,他们发现了危机,然后喘上来的气变成了嗝声,被婶婶们领着衣领就拖离了陆议面前。
“总之!加油啊!小家伙!你可以的!你有我们陆家人做靠山!”
4、
那晚,陆议做了个梦,梦见他迎娶了她,梦见了她白花花的手臂,梦见了她赤裸的双脚,梦见了她唤他“阿议”。
然后,梦醒了。
他浑身滚烫,他的身边的床上睡的不是她,是他的弟弟陆瑁。他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异样,于是他掀起被子,又猛地盖上被子。
“我去一下茅厕......”
明明没有人在听,他却还是小声地嘟囔了一声,披上外套,快速跑向最近的厕所。
......
“我以为你们年轻人不会大半夜上厕所。”
“德安伯伯?”
“别在意。”陆德安打了个哈欠,提溜了一下下身软趴趴的东西,又将衣摆重新挥好,“你老了就知道了。”
“议定铭记在心。”
“别铭记了,铭记啥啊,这玩意儿不用记。”陆德安拍拍他,视线下移,盯得陆议释放不出东西,“也不小,她会满意的。”
意识到这个下流老头在说什么时,陆议满脸通红。
“德安伯伯!”
“你紧张什么,你伯母喜欢你伯伯,就是因为你伯伯,大。哈哈。”
“真是不知廉耻,什么都往外说。”这时,陆议才注意到,在更黑暗的地方,还有一个陆家的长辈在,“陆家能出你这么一个下流人物,也是一种耻辱。”
“嗯?呦,这不是承明老古董,你也上厕所啊?”陆德安认出了对方,非常自然地就准备在茅厕里聊起来,“也是,还是技巧更重要,要不你传授一点?”
“你别当着孩子的面说。”
“也是,”德安加重了拍打陆议的力度,“阿议,等你到了床上,你就会了,现在我们说什么,都多余,哈哈,别让你未来的媳妇嫌弃喽!”
“他先和人家说上话吧。”陆承明摇摇头,“在厕所里谈论这种话题,你也真是无聊。”
“干嘛,我媳妇嫌我呼噜声吵,把我赶出来了不行吗?”
“没人问你这种事情。”
陆议的目光一会儿在陆德安身上,一会儿在陆承明身上,他听不过来了,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至少得和她说上话,不然,这些无聊的长辈们就要和他谈论更羞耻的事情了。
5、
“阿议。”然而,在陆议鼓起勇气之前的某一天,陆康突然叫住了他,“和你说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