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原寺灵目前居住的位置就够了。
然而……
地图上没有烧云山这个地名。
在那之后,他还去问了朋友烧云山在哪儿,无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有关原寺灵的一切痕迹都消失在了前天的那一次相见。
他们这样,算是彻底没有任何交集了吧。
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他站在街口,好像有盏长镜头正以他为中心迅速拉远,蒙太奇的转场正在自己身上上演。
和原寺灵有关的记忆都将被时间冲淡,关于这份难以言状的心情,也会随着日复一日逐渐平息。
从小学与原寺灵在楼梯一上一下相逢即分离开始,到相背的中考考场,再到最后遇见他那一天的不欢而散。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错过……
如果当初能勇敢一点……
·
转眼新学期又开始了,高一的班级是全市最好的班级,而他也不负众望地成为了最好的班级的班长。
他比以往都要沉默寡言,因为这个班级里不可能会有像原寺灵那样的问题学生需要麻烦他收拾。
每天只要跟紧听课进度,偶尔开个班会就够了。
直到某天,盛代听同桌说,下节课会有一个从艺术班转来的新同学搬过来。
盛代托着下巴,完全不感兴趣。
直到那个耳朵上打满耳钉,发型超级拉风的学生站在讲台上。
盛代的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
·
深夜,借着月色,盛代静静端详了好一会儿熟睡中的尤蔚然,直到亮起的手机屏幕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拿起手机解锁,边下床去厨房接水。
【妈妈:我不管你在外面和谁鬼混,过年必须给我回家!】
自从因为性取向的事跟家里吵了个天翻地覆后,他就从没回过家了。
这条消息是去年的消息,他一直都没有回复。
【妈妈:一开始是那个姓原的,后面又来一个姓尤的,你的眼光真的让你这个人很掉价。】
可能是认识的人发现他和尤蔚然呆在一块,就把事情告诉了母亲。
即使是读上了最好的高中里最好的班的尤蔚然,母亲她也同样看不起。在她眼里,只要行事作风和正经读书人有半点出路,她就觉得对方是个坏孩子,会到坏盛代。加上盛代突然出柜,让她始料不及,于是更加坚定地讨厌尤蔚然。
尤蔚然嘴上笑嘻嘻地说着不在意,但其实每次听到那些带刺的话,他还是会偷偷难过。
盛代干脆就不回家了。
过了许久,盛代依旧没有回复母亲的消息。
唇瓣上的水渍被月光照得透亮,他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看着睡得安稳的人,他单膝压上了床垫,床垫一陷一弹,盛代侧过身搂住了尤蔚然,将下巴杵在了他的发顶,半晌,呢喃道:“这次不会再错过了。”
从小到大,除去父母必须让盛代争取的,如果问他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肯定会犹豫很久,最后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
如他母亲所言,他的眼光“很差”,喜欢路边一块钱一只的鸡苗,喜欢夜市里流动摊上的各种小吃,喜欢收集游戏机,喜欢和叛逆沾亲带故的一切。
他的喜欢总是得偷偷摸摸地进行,一旦被发现就意味着诀别,而总是在诀别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难以忘却。
虽然一开始是觉得尤蔚然和原寺灵有几分相像才刻意接近他的,可随着逐渐熟悉以后才知他们俩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正因如此,盛代才能清楚自己对尤蔚然的感情。
尤蔚然清醒洒脱的性格不是与生俱来的,盛代刚开始很庆幸自己认识的是已经变成现在这样的尤蔚然,但随着和他相处越久,他就越是懊悔没能早一点认识他。
可是早一点认识又有什么用?
只会让他成为第二个原寺灵。
至少现在他能安心地感慨一句:能尽早认识你就已经够了。
·
三年后。
盛代发现尤蔚然又一次站在银饰店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
“想要什么吗?”盛代问,他的眼眸弯成探究的弧度,凡是这种时候,他总是会想去观察尤蔚然的细微表情。
尤蔚然因为职业原因将头发染回了黑色,看上去沉稳了不少,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乖:“最近手指总是痒痒的,好像要长戒指了,仔细一看却没有,是我眼花了吗?”
“哪根手指痒?中指?”盛代笑意不减,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摸出一个小盒子,“还是说...无名指?”
尤蔚然愣住。
他将视线从戒指盒上挪开,注视着盛代的脸,好像一场年少的豪赌落下帷幕,恍然失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可我当真了。”盛代说着,将戒指取出来,拉过尤蔚然的手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你可不要反悔啊。”尤蔚然看着盛代,光影交织的身形如栩栩如生的雕塑,他收回手抱在胸口:“我不会还给你的。”
盛代微笑着揽过他的肩,在洒满细雪的街道上走向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