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被她捅死之后,尸身掉进了她炼血器的熔炉里,魂魄被庄主用法器收了起来,应该是带回了老苍山。
庄主是老苍山大长老,也是周然的师傅,同时也是林枝扶的师傅。
说来,周然才是林枝扶的师傅,不过林枝扶上了老苍山当卧底的时候,这位师祖又收了自己为徒弟,她就很荣幸地跟自己的师傅周然平辈了。
庄主身为老苍山大长老,平易近人却又傲气得很,愿意无差别地教导老苍山每一个弟子术法剑艺,却只收过两个入门弟子,便是周然跟林枝扶了。
当初林枝扶被收的时候,被庄主毫不吝啬地大肆褒扬了一番。可林枝扶回去跟周然说起的时候,周然却毫不意外、不屑一顾。
周然是这样说的:“他说你天赋异禀、天纵奇才、惊才绝艳是吧?”
林枝扶奇怪:“你这么知道?”
“因为他对我也是这么说的。”
这林枝扶便不奇怪了,毕竟周然也是庄主的徒弟。周然却说:“不仅如此,他对每个人都是怎么说的。”
“怎可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纵奇才?”
周然冷哼一声:“他第一课教的是不是太极剑?”
林枝扶愣愣的,“不错。”
“他教太极剑之前是不是还介绍了剑的常识?”
“不错。”
这便是了。
这位庄主长老每每教授之时,第一课都是先介绍剑的常识,比如剑柄、剑刃、剑尖、剑身、剑穗等等。他还会装模作样地问你,这个部位叫什么,有什么用途,哪个部位杀伤力最大这种傻逼问题,待你答出来之后,他便表现地分外激动,大喜过望:“天纵奇才!天赋异禀!世所罕见!”
不过,虽然他夸了每一个人,但真正收入门的只有周然和林枝扶。
林枝扶问及周然原因时,周然只是摊开双手,不予回答。因此到了现在,林枝扶从一个名门正派、众口交赞的高士到一个丧心病狂、落荒而逃的鼠辈,她仍是不知当初庄主收她为徒的原因。
碧莹楼被抄了之后,群鬼流散,祸乱四起。林枝扶像一个流寇一样四处逃窜,她亲眼看着好多无辜之人被她当初抓住又放了出去的怨鬼厉鬼所害。
事态的走势与她当初扬言要做一个无恶不作、罄竹难书的坏人正好一致。她应该高兴才对,却总是觉得不是滋味。
林枝扶浑浑噩噩地逃了好几个月,总想等着什么时候被杀了这辈子就算完了,可每每都莫名其妙地被救了回来。
越想脑子越发沉重,银白月光从窗台处淌进来,林枝扶撑着眼皮看着,手紧紧地抓着被子边,身体也感觉越发沉重。
……
翌日。
林枝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睁开眼的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而桌旁的人听到动静就起身走了过来,于是林枝扶在迷迷蒙蒙间看到一个人背光而来,边来边喊她姐姐。
窗纱紧紧地掩着,隐隐透出些光亮,传来街边忽远忽近的吆喝叫卖声。
悦儿:“姐姐,早啊。”
林枝扶抬头看她,少顷,哑声道:“不早了。”
悦儿没在意早不早这个问题,只觉得林枝扶刚睡醒的样子懵懵懂懂,头顶还有一根呆毛,可爱得紧。她伸手去探林枝扶的额头,被一掌用力拍了下来。
悦儿捂手撇嘴,委屈道:“姐姐做什么打我?”
“你做甚动手动脚?”
“我只是想看看姐姐是不是还在发热……”
林枝扶愣了一下,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光着脚下了床:“已经好了。”
悦儿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
林枝扶走到窗边,一把拉开那帘子,阳光刺目,耀得她微微眯眼。林枝扶开始洗漱,边洗漱边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昨天晚上怎么会睡得那么死。这天来,一直被人追,她风餐露宿,就连睡觉也紧紧绷着一根弦,这种情况下不至于睡个上等厢房就睡死了啊。
!!!
那颗药丸!
昨晚那颗药丸有问题!
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当着丧心病狂小魔头的面动这种手脚!就应当把她剁碎了喂鸡!
想通此节,林枝扶决定不再把这个爱装甜卖惨的小姑娘留在身边,逃命的路上没道理带着个累赘。
她下定决心之后,慢吞吞走到悦儿身边,她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模样乖乖巧巧的,一见她过来,眼睛都亮了几分:“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林枝扶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简单易懂:“接下来,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你我就此别过。”
别问为什么是悦儿过独木桥,林枝扶走阳关道。问就是林枝扶想走好走的。
悦儿愣了一下,委屈得撇嘴,没说什么。
接下来,林枝扶走哪儿悦儿就跟哪儿。林枝扶发现,这个人当真是不要脸极了,也当真是有钱极了。她去街边的面馆吃面,悦儿抢着给钱;她在街边问了一句糖葫芦怎么买的,马上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两串儿;就连她站在摊前随手拿起个鬼面具看了一眼,即刻就有只白嫩的手把钱递过去了……
这种感觉……讲真的,很爽。
但是林枝扶又有些不是滋味,她都不敢在某个摊前多站一刻,生怕有人把摊子买下来。
苦恼啊苦恼!
林枝扶站在熙熙攘攘的的人群之中,咬下一颗糖葫芦。
算了,她那么有钱,暂且不赶她走了。
倒也不是林枝扶多贪慕钱财,主要是人孤独久了总想有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