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接连几日,许月胧把我当成透明人。
可是早上一起用饭时,我发现她眼睛总是往阿链那里看,并且饭后离开父亲的院子时,她拿出一个香囊送给了阿链,说是自己亲手绣的。
阿链一开始推辞,后来许月胧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他才收下。
本来这件事我还觉得没什么,可是许月胧接下来又要邀请阿链中午去她那里吃饭。
这使我感觉到很不对劲,不知道她又在计划着什么。
还好父亲要我们今日去丹州举县住上一段时间,上午就要出发,这顿饭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举县有一处母亲娘家留给她的田庄,舅舅卓起明在那里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县令。
自从上次猎场回来,父亲大概是彻底醒悟了,已经在开始筹划一些大事,以防皇帝哪天起了杀机,我们陶氏一族将会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这次要我和阿链去举县的田庄,也是另有一番深意。
从上都到举县,白天赶路,晚上住宿,一共七日的路程。
阿链一路上不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偏要自己骑马赶到举县,等我们到了举县的时候,他脸上的肤色明显黑了一层。
我们先去拜见了舅舅,舅舅见到我们时欣喜若狂,为我们设宴欢迎。
宴席上,舅舅甚是伤感:
“如今你们都有出息了,可惜我那个可怜的姐姐再也看不到了。”
说罢呜呜咽咽哭起来。
我心中也悲伤不已,母亲因为四妹妹夭折的事郁郁而终,如今算来已经过世十年了,而四妹妹如果还活着,也该有姚甸叶那样的年岁了。
舅母在一旁劝解道:
“好端端的何故提出来引众人伤心!……阿链,玉阶,你们别见怪,你舅舅与你们的母亲感情深厚,见到你们,他难免伤怀!”
舅母又拍拍舅舅,“行了行了,说点开心的事!”
舅舅用袖子拭掉泪水,强颜欢笑地道:
“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吃菜!”
几番酒菜下肚,舅母仔细端详着我和阿链,笑着问道:
“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有心怡的姑娘了?”
阿链嘴角一抽,尴尬地笑道:“不着急,不着急!”
而我听到这些,脑海中全是许月胧的身影,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玉阶,玉阶!”舅母看我愣了神,开始叫我。
我也敷衍一句:“不急。”
舅母道:“这事儿可得上心!不能天天总想着打打杀杀,成家也是头等大事,免得你们爹爹替你们操心!”
我心想,也不知道许月胧现在在做什么!
虽然走之前我已经吩咐小梨好生照顾,可是小梨那丫头粗心大意的,真担心她照顾不好。
……
吃罢饭,舅舅带我们来到了田庄。虽然舅舅执意要我们住在他府上,可是因为父亲嘱咐过,我们必须在田庄住下,所以舅舅也不好再挽留。
这片农田有三十余亩,庄子就在农田旁边,前后两排三间大的屋子。平时只有帮忙看管农田的李叔住在这儿。
李叔早早知道我们要过来,帮我们收拾好了房间,我和阿链分别住在前排东西两屋。
天黑了,稻田里蛙声一片。
我走出来,坐在房子门口的木台上,底下就是稻田。
月明星稀,田间萤火点点,此番景象许月胧定会喜欢。
我听见阿链房间里传来拍打的声音,过一会儿他从房间里也走了出来,抱怨道:
“这里的蚊子可真多!让人难以入睡!”
随后,他又冲我道:“喂!带驱蚊的香包了吗?”
我转过头,有意道:“不是有人送了你香囊么?”
他一怔,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摸到系在腰间的香囊,道:
“你是说嫂嫂给的这个?这是普通的香囊,不能驱蚊,怎么嫂嫂没有给你么?”
我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许月胧已经好长时间不愿意理我了!
我嘴硬道:“给了,被我弄丢了,不过那个香味我还是挺喜欢的,要不我用驱蚊香跟二哥换吧!”
阿链随手摘下香囊,递给我,“给你!快去给我拿驱蚊香,我困了,要睡觉!”
我内心欢喜,却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回房间,从包裹里拿出驱蚊香给阿链送了过去。
我在灯下仔细端详许月胧亲手绣的香囊,银白的底色上面是一朵红牡丹,说实话绣工不怎么样。
但是香味我的确喜欢,有茉莉和一种清幽的木香,有点像她身上的味道。
我不知不觉扬起了嘴角。
一只青蛙不合时宜地跳上木台,冲着我“呱呱”直叫。
我提起它的后腿,将它扔回了水里。
……
住了多日,和这里的农工也逐渐熟识起来。
我和阿链经常去田里,和他们说说话,偶尔帮帮忙。
他们一开始是惧怕我们,后来几番接触,才对我们放下了戒心。
其中一个农工家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儿,名叫瑛瑛,十分乖巧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