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洗完澡携着一身湿暖的水汽坐在周止身边,他用毛巾擦了擦滴水的头发,顺着被水打湿耷拉在眼前的发丝望向周止,眼神幽沉语气轻淡:“怎么这样看着我?”
周止飞快地眨眨眼,假装自己眼里进东西,把怀疑的目光掩藏,东看西看又拖长声音:“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掩饰的手段太拙劣,谁来了都能一眼看穿。
姜行擦头发的手一顿,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轻笑一声:“哦?什么事。”
周止听他说话这个调调突然紧张,喉结滚了滚,把自己和姜行的距离拉开一掌。
“是小事。”他说。
姜行挑了挑眉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带着笑靠近他,让距离回到一开始的亲近:“既然是小事,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
他看着面前东张西望藏不住慌张表情的人,露出一副善解人意但是透着森冷阴气的笑容,语调特别温柔:“阿止,你记起什么了?”
周止:“……”
姜行这个表情有点可怕。
明明姜行洗完澡之后的样子他见得不算少,但是为什么现在的他会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是因为头发遮住了眉眼吗?
“怎么不说话,不是小事吗?”
姜行又靠近他,从发丝之中透出一双黝黑没有光亮折射的眼眸,那双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只沉沉地倒映着他的模样,周止望进那双眼中,倏地寒毛竖起,凉意从脚底蔓延向上。
“我……”
他一直都觉得姜行长得好看,锋利凌锐如出鞘的寒芒,帅得很有气势,能让人有种安心感。
可是现在的他却不一样,没了平常露额头的造型,他的发丝一绺一绺被水打湿,黏连在他的皮肤上,遮盖住他最具锋芒的眉眼,整个人幽幽的毫无生气。
他靠得近,周止能清晰看见水滴从发丝向下滑落至下巴汇成一滴砸到毛巾上晕出一朵水痕,配上那双阴沉沉又漆黑到仿佛能吞没一切的眼眸,过于明显的黑眼圈,姜行像是从河里爬上来湿漉漉的水鬼。
阴冷得让他害怕,头皮发麻。
哪怕他们靠得很近,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属于活人的温热气息,寒气却并未停止环绕。
尤其是知道姜行原因不明地把他带到酒店。
按理来说,姜行是可以把他带回家安置照顾的,他本人就是开门的钥匙。
为什么不回家要去酒店呢?
“我、只是想起,我家几乎用不到钥匙。”周止咽了咽口水,坐直身体直视姜行,“你是知道这件事的,拿我手指就能开门,为什么要去酒店?”
“我,我当时喝醉了,说找不到钥匙都是醉话,但你……”
周止憋了憋,没把后半句吐出来。
他是醉的,姜行是清醒的啊,总不能他也忘了这件事吧。
不提乱亲那件事,把他带到酒店这件事他得知道动机。
“啊,这个确实是件小事,是没必要那么紧张。”
姜行轻笑,垂眸一瞬,手把头发捋起来不再遮挡眉眼,冰凉的水滴被他的动作惊扰落在了周止的手背上。
周止一惊刚想抹掉,姜行温暖的手迅速锢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抽走,一张纸巾随之盖在上面把那滴水吸走。
“……谢谢。”
“不用。”
姜行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垂眸道:“你那么紧张,不会是觉得我带你去酒店是为了图谋不轨吧。”
周止望着他露出眉眼的造型,比之前安心多了,没那么阴气森森的,是熟悉的姜行,他小声道:“倒也不是图谋不轨的程度,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这样很奇怪。”
姜行不至于图他身子,这个他是知道的。
他摸了摸脸,轻咳一声,视线飘忽:“我只是觉得,我们能回家。”
开房总是带着特别的意味,特别是搭配他的所作所为。
姜行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这句话也许只有强吻强摸的人才能说得出来。”
周止:“?”
好想反驳!
但他真的强吻强摸姜行了TAT。
姜行又幽怨了:“你确定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带到酒店而不是送你回家?”
周止:“嗯。吧。”
听他这句话他又不是很想知道了。
感觉并非好事。
“我出差回来是自己开车的,早上才让洛悉带着司机过来。”
姜行望着他说,“我带你从KTV里出来,你一开始醉得很,要照顾你,我只能让你坐到副驾驶上。”
“原本,我确实是想带你回家的。但是你在副驾驶的时候变得很不安分,一会儿说想吐,一会儿说要……亲死我,张牙舞爪的。那个时候我不敢回你家,酒店对我来说是安全的选择,回你家会不会被发生别的什么,是我要考虑的事。”
他垂眸继续擦头发,在周止的视野里遮住了脸。
周止已自动忽略“亲死我”三个字,他欲言又止:“。”
酒店,是比回他家安全。
在兄弟家里被狂亲,是比去酒店糟糕。
姜行声音有点颤抖:“回家的路有两条是交警重点关注路段,时不时会有记者盯着准备醉酒素材上新闻,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乐意上电视。”
周止浑身一震,差点忘了这茬。
好有道理!
真如姜行所说他万一醉到对着镜头和一众交警记者喊亲死你被当成搞笑素材上新闻,这种死法比一觉睡醒发现把姜行强吻了还痛苦!
“阿止,假如你是我,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取近路到附近的酒店安置强吻强摸你的醉鬼;二,勇敢突破记者防线成为明日新闻头条之社会反面教材,你选哪个?”
周止:“……”
他一个都不想选!
他隐忍道:“第一个。”
姜行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送你回家的原因,明白了?”
周止低下头靠近姜行,迅速滑跪卖乖:“对不起哥哥,我不该怀疑你。”
之前他看到简暖的信息再结合姜行的举动,觉得姜行动机奇怪,能回家但去酒店和不能回家只能去酒店是不一样的。
现在他已经不奇怪了,他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要是回家被记者发现窘态公开处刑才是真正的地狱。
姜行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人!
他怎么能怀疑他!
姜行把毛巾放到一边,悲伤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吧,我一次性给你解答。”
“我不喜欢爱人怀疑我,阿止。我的心是肉做的,也会难受。”
周止:“……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