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璪起身作礼,村长连忙站起来回礼:“何必如此见外呢,来璪,我们都当你是自家人了。”
“二伯也曾说过把阿迟当自家人吧。”云来璪淡淡回道:“我去看看阿迟。”
说罢,他拂袖离去。
*
藤迟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荷叶包裹,一边往鸡圈走,一边将荷叶包裹打开。
里面的食物因为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混乱,蛋花碎成了蛋沫,浮在白菜根上,好在那用得过多到油倒是在荷叶上不显。
当藤迟正准备将食物丢进去的时候,措不及防地看到了已经倒下的家里唯一一只老母鸡,和散落的饭团。
老母鸡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仿佛只是睡过去了。
“……”
“滚出来。”少女容颜清丽,一颦一笑皆有顾影自怜之意,只是这意思仿佛被她踩在脚下摩擦了几下。
啪!啪!
角落走来个灰衣的少年,若论他身量,比少女还高上一点,杂乱的头发未经修剪,被一根布条随便束起来,有些遮眼睛,给他整个人添上几分阴郁之气,只露出一道血红的疤痕。
他拍着掌走出来,口中满是戏谑。
“孤苦伶仃却又自立自强的迟女郎,骂得真凶啊。”
“这是我家最后一只了。”
“装不下去了?”
“这是我家最后一只了。”
“放宽心,你哪里还有家呢。”
藤迟深呼吸一口气,将那荷叶捧到那疯子面前:“鸡死了,你吃吧。”
还不忘补上一句:“这次没毒。”
那疯子盯着她只是笑:“女郎心善,有剩饭剩菜也不忘记我。”
“不必多言谢,”藤迟心情平复,看向他的眼神也转向温柔和善,看得那疯子也不由恍惚,似乎真从那犄角旮旯里看出几分善意来。
如果不是手里捧着鸡食他或许还真信了。
“经丧鸡之痛,不失慈悲之心,若是你哪天也像你那薄命的爹娘一样死在荒郊野外,我或许念着这次鸡食,可以为你立一块碑,上面就刻这两句话,可好?”
那疯子说着疯言疯语,每一句话都在往少女的痛处戳,他眼神中却闪烁着兴奋,仿佛真的拿着尖刀一般。
他太想看藤迟失态的表情了。
或许是脑子不好的缘故,他对前十多年的记忆没有一点印象,包括这个瘦弱的藤迟女郎,即使偶尔看到她盯着村长一家紧握的手,那也没什么,不过是一点恨意罢了。
恨意能做什么用呢?
直到那天,他亲眼看着那见到毒虫都要缓几口气的藤迟女郎徒手捉了一条比手臂还粗的大蛇装进背笼里,又用那只手挽着藤悦,手拉手上了山。
——太有意思了。
原来恨才是最激烈的,那些虚假的爱充实多了。
“我丧鸡倒是不痛,你却不一定了。”藤迟将食物随意往土里一倒充作肥料,跨进鸡栏将死鸡提出来。
她路过那小疯子的时候,忽而踮起脚尖,纤白指尖轻轻拂过他乱发,笑得像是一缕阳光,虽然很微弱,但是阳光毕竟是阳光,仍旧有些暖意:“保护好自己吧,见到我,你该觉得这个世界危险极了。”
……
少女远去,屋里传来她剁鸡的声音,有条不紊,熟练无比。
“这算什么,威胁吗?”
疯子摸着自己头上的鸡毛,不知为何笑了一声。
“你是谁?”旁边有人喊他。
疯子扭过头去,看着那金枝玉叶般的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问你爹呢?”
“……”
云来璪沉默半响,仍觉得这人充满威胁,没事就在孤女家旁边待着,能是什么好人?
“离她远点。”
他说完便准备去敲门,然而刚走到门前,却被一根树枝拦住。
“我可比你有理由在这里多了,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