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流出了血水,伸了伸手,谢寻欢出于本能将手搭在剑上,他的嘴张了一下,“你……”话未说完,毒发身亡,在宋玳之前,就已经有人对他下了毒。
会是谁呢?
他的脸迅速腐烂,流出了脓水,不出片刻就可见白骨,宋玳看了一眼,小路惊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个虫子只会让人失明吗,怎么会让他……”
谢寻欢拍了拍他的肩膀,“骗你的,那个虫子就是附着在丝瓜藤上的小虫,只吃菜叶罢了。”
宋玳趁人不注意,往他身上撒了吸引飞虫的粉末,虫子飞进眼睛只是意外罢了,她就是用来吓唬他的。
要不是谢寻欢知道这虫,显然也被她吓住了。
甘草人的尸体在众人离去时,化作了一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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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老板娘在门口徘徊好久,见那位姑娘穿着粗布衣裳,姿态却宛如仙子,宋玳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倒不是说容貌,而是一种气度。
和煦的春风轻抚过宋玳的面庞,蓝天如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片片金黄色的光晕。
宋玳见客栈的人都走了,“大娘等久了?今天日光不错,我想昨天的湿衣已经干了,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好了。”她去了昨天睡觉的屋子,屏风上挂的衣裳已经被风吹干,她将大娘的衣服叠好,双手奉还。
大娘接过衣裳,上面还有未散去的体香。
“大娘,汀州幽州总有赶路人半路歇息,客栈营业基本也有保障,突然决定闭门了……”
谢寻欢家中就是经商的,这处客栈离幽州不远,离汀州也不远,取中间位置,虽说不至于赚大钱,每个月应有进账,在四国不稳经济有些倒退的情况下,这个决定实在有些冒险了。
大娘也是一个听话人,她知道谢寻欢想问什么,爽朗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闺女今年就要满十岁了,一直将她放在老家,我和我家那个商量了一下,近几年加把劲换一个环境好一些的地方,就将她接过来,孩子离了娘就像草也一样,虽然我婆婆也照顾着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讲起闺女,大娘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大娘打算去哪里赚银子?”宋玳像被她的笑容感染了,眉眼中也染上了笑意,大娘本就疼爱女儿,见宋玳说话,将她的手拉过来,谁不想自家女儿亭亭玉立?
“我是打算去幽州,那儿的生意好,尤其是这几年,我有一个远方的不能在远方的亲戚,原本家中一般般,去了幽州,回来把老家翻新了一遍,赚到大钱了呀。”
大娘将宋玳拉住,眼睛里装着星星,“等我赚了钱,我先不建房子,先给我的闺女请一个夫子,希望夫子教她一些诗书,文人不好请啊,得要银子,我见姑娘像是一个读书人,家境想必不一般,唉,可怜我女儿,没有生到富贵人家。”
大娘眼里闪过一丝痛惜,富贵人家的女儿像在花朵的中央长大,眉眼都是从容不迫,一颦一笑就好像一幅画,让人移不开眼睛,自己将棺材板卖了都不一定有钱能将女儿培养成这样。
不过买几本书尚不成问题,于是她从客栈中拿出一瓶自己酿的果酒,塞进宋玳怀中,她乌黑的发丝自由垂落,平常的动作落在她身上,看见的人眼中都会不由得多看俩眼。
像雪山上洁白无瑕的飘雪。
像冰层下涌动的春水。
像一只灵巧的飞鸟。
像水墨丹青中染上一抹化不去的朱砂。
无功不受禄,宋玳见大娘执意如此,只好笑吟吟将怀中的酒坛双手抱在怀中。
大娘见她不在推脱,搓了搓手,“不知道姑娘平日里学写字用了什么帖啊?”
宋玳想起幼时桌案上堆积起来的字帖,写好后又给梧帝批改,改了又自己练,如今的字也是千变万化,小楷、行书、草书,一个人字只要被她瞧上俩眼,她便可模仿出十分像,都说看字如看人。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出来的字是什么样的。
那她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不知道,她从未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就好像看一朵花一样,知道它是几月抽枝,几月开花,几月凋零,花比人好,万事都有一个定论,人不是。
大娘见宋玳许久未答,踌躇地喊了一声,宋玳回过神来,问及她家姑娘多大喜欢什么书时,大娘毫不犹豫就答了上来。
宋玳道:“既然这样,大娘将老家的住处告诉我,等我回了家,就将看过的一些书寄给你女儿吧,左右我十岁读的书已经用不上了,堆在桌上也占位置,正好清理一下。”
大娘惊了,书可是贵重东西啊。
“于我而言,它们已经没了用处,与其在我这里蒙灰,不如将它们给有用的人,发挥最后一丝作用。”
现在轮到大娘在宋玳的再三坚持下,收下了礼物。
大叔将一些特产塞进了谢寻欢及小路等人的身上,小路暂时没有地方去,决定跟着他们二人,从客栈到幽州,有一段路,本来可以选择坐马车,宋玳见路不远,阳光正好,商议要不要走路。
其他二人没有异议,慢悠悠走到了路上,谢寻欢好奇道:“你同大娘讲了什么,看起来都很开心的样子。”
“我很开心?”宋玳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喜悦是什么,换一句话说,她并没有察觉自己心中的欣喜。
“当然了。”谢寻欢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当时笑起来真好看,比你平时笑起来的样子都好看,我想你那一刻一定是很开心的。”
宋玳走在最前面,衣衫浮动,路边的野花被风吹弯了腰,“她送了我们果酿,这难道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谢寻欢拍了拍手,“原来如此。”
小路:为什么他融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