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有一丝震惊郑岳的举动,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做这么饱含情意的动作,方程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他可以用可怜俘虏郑岳:“有段时间,我憎恨王碎全家,包括对我好的老头,我骂他生出了王碎这么不要脸的人,他也不生气,他只要我小声点,别被王碎听见,因为王碎听见又会打我,我能感受到他对一个小孩的心软,就求他带我去城里报警,他一开始不同意,我就整夜整夜哭,他也跟着唉声叹气,实在被我折腾的没折了,就带我去了一次,但是那时候网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应该是出生的时候没有在警察局留过痕迹,所以什么也查不到,警察问我与老头是什么关系,我说他是人贩子,差点把老头气死,警察当场就联系了戈村的警察局,还是城里的警察比较靠谱。”
郑岳怕方程说的口渴:“后面有水,你喝口水再说。”
方程很听话的拿了两瓶,顺便帮郑岳拧开,递到他嘴边,郑岳没有拒绝,就着喝了两口:“你自己喝。”
方程喝了两口后:“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你接着说。”
方程“哦”了一声,又沉默了,他还从没对谁讲过这些,一个男人装可怜,实在是太可耻了。
郑岳察觉出他的小心思,便主动问:“你说老头是人贩子,警察有没有去戈村调查?”
方程看了看郑岳的侧脸,接着说:“去了,但是没用,那时候不像现在,处处留痕迹,最终得出的结果还是我是被捡的,且找不到家人,我被送去了福利院,我在福利院算是大孩子了,所以也不太好过,住了一段时间,我就跑了,我发现天大地大,没有我容身的地方,只能跑回去找老头,王碎更是见我就打,老头一把护住我,自己被打破了头,王碎这才罢休,老头问我为什么又回来找他?”
“是啊,为什么?”
“我以前也想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小孩子嘛,心里总想依赖别人,老头虽然穷,有私心,但他也最大限度的对我好了,后来我辍学,他也不同意,说不读书没出路,但是我不听他的,他也只好把所有的积蓄给我当路费了,我拿着钱,一去不复返,又试图去找家人,可是找不到。”
郑岳现在有点能理解方程的心里了,但他又怕他反复陷入到这种雏鸟情节里:“你有没有想过,老头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死死扒着你不放,就是为了以后能给自己留个保障。”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但我还是被他影响了,在得知他生病的那一刻,我就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你明白吗?”方程的语气有些自厌:“我这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当然不是,他又没有胁迫你,也没有折磨你,你这顶多算是雏鸟情节。”
“真的吗?听着也不像好病。”方程顿了一下,又说:“现在他彻底死了,我又哭不出来,早知道他这么轻易就没了,我就不救他了,浪费我好多钱。”
郑岳当然不鼓励方程舍己为人,只说:“下次别这么傻了,有些人不值得。”
“我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孤儿了,了无牵挂。”方程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
郑岳却想的是,他本不该遭受这一切的。
“说不定以后就能找到亲生父母了。”
“是吗?你会帮我吗?”
“帮。”
回程的下半段,方程可能是累了,就在车里睡着了,直到目的地,方程本想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音了,上面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均来自王见,方程反手就是一个拉黑。
他知道这个时候,王碎应该已经进局子了,但是在没有证据情况下,仅凭方程的口头指证,不一定能给王碎定罪。
回到家里,方程洗漱了一番,坐在沙发上,郑岳给他上药,动作非常谨慎小心:“疼了就说?”
方程觉得郑岳对他更好了,比之前亲近,他心里欢喜,突然问:“郑哥,你之前说我像你的一位故人,所以你才愿意帮我,他是去世了吗?”
“别胡说,他没死。”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方程感受到郑岳的不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若是故人回归,他这个替身是不是就可以消失了。
郑岳扔掉消毒用的棉签,坐在方程身边:“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建议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尽快把心思放入到学习中,剩下的事,我来帮你解决。”
“嗯,我知道的,郑哥。”
郑岳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我走了,你休息吧。”
方程不想郑岳就这么走了:“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这本就是你家。”
“我还要去公司一趟,你先睡吧。”
“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郑岳向门口走去:“不是你的原因,公司里本来就有事,你早点睡。”
又剩下方程一个人了,他关掉所有灯,躺在黑暗里,欲念攀升,若是这份牵挂,只属于他一个人就好了?
方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却莫名其妙想跟郑岳亲近一些,再亲近一些。
带着这种难言的秘密,方程进入了睡眠,老虎没将他咬死,而是把他拖进了一个洞穴,洞穴里四季如春,食物充足,方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渐渐的,方程有时候会看着郑岳发呆,在郑岳有所察觉时,他又急忙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