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秦知归挤出一个僵硬笑容,仰头望向仆固隽珩:"少主答应过要放过九郎和季老神医,这话什么时候作数?"
仆固隽珩瞧见她难得露出的笑意,眉眼也跟着舒展,竟抬手在她后脑轻轻揉了揉:"待后日成亲时,可好?"秦知归被他这般作态弄得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那能不能先停了老神医的迷药?"想到九郎病重那日老神医虚浮无力的字迹,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闷,系腰带的手顿了顿,直直盯着他:"老神医是悬壶济世之人,你不该如此待他。"
仆固隽珩眼底却掠起一丝不悦,冷笑间手掌覆上她后脑的枕骨穴慢慢揉按:"我不防他,他便杀我。世人当他是华佗在世,于我却是催命阎罗,你说我该拿他如何?嗯?"
话音刚落,管家问安的动静已在门外响起。仆固隽珩神色微凛,将秦知归打发回内室,三两下束紧腰带便出了门去,脚步声渐远,秦知归贴在门缝上推了推,外边依然落了锁,耳中只隐约听见"达鲁仁"几个字,转眼人声便散了,她百无聊赖的倒回榻上,算来已被锁在这屋里五日了。
指尖挑开衣领,那被灼伤的皮肉竟真化作了一只展翅金雕,翎羽根根分明地烙在锁骨下方,两点赤金眸子直勾勾盯着人看,倒教她无奈叹了口气。
"在瞧什么?"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秦知归以为是幻听,直到抬头那刻,身着暗青锦袍的男子已从后窗跃入屋内。他长身立于榻前,一缕阳光正巧穿过窗框落在他肩头,当真像话本里描摹的神祗临世。
"殿、殿下!"秦知归慌忙跳下床去关窗,惊诧发问:"院外都是银甲卫,你怎么进来的?"
"趁着换防的空挡。"顾成渊眉眼含笑,暖意更胜窗外春光。可当秦知归仰起头时,他目光突然凝在她锁骨下方,那里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多出个黑色伤痕,狰狞可怖。
顾成渊眸色骤暗,指尖拨开她松散的衣襟,一只金雕展翅欲飞,丑陋得刺目,"仆固氏的图腾。"他指腹摩挲着狰狞的纹路:"烙刑,灼皮噬肉,如何承受得住..."他盯着那道疤,仿佛看见烙铁灼进皮肉的场景,脸色愈发冷得骇人。秦知归连忙按住他颤抖的手背:"早不疼了,你瞧,都结痂了。"
"皎皎..."顾成渊凝眉看着秦知归,他原以为能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可陈郡遇袭、雪雁惨死、再到这锥心刺目的烙痕,桩桩件件都如同在剜他的心一般。多年前那种失去所有的无助感再度涌上心头,冰冷的身体,铺天盖地的血迹,恍惚又回到五年前亲手将王妃葬于桂花树下的夜晚,秋风卷起无尽的萧瑟,天地间唯余一人的孤寂。
他呼吸陡然粗重,眼尾漫起血丝,覆在伤疤上的手指微微发颤:"是我没用......"顾成渊无力道:"这次又没能护住你。"
"殿下!殿下!"秦知归不知顾成渊想到了什么,眸中尽是哀伤,唤他也没有回神,只反复喃喃着:"对不起..."她定定望进那双染着自责的凤眸中,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踮起脚尖吻了上了去。
气息交缠间,温软的触感覆上他灼热的唇瓣,带着试探的轻啄辗转流连,盈盈的桂花香随着喘息在唇齿间漫开,丝丝缕缕渗进血脉。
"殿下,松口呀!"独自忙碌了许久的女子双颊羞红,眼里泛着水光,索性双臂攀住燕王脖颈,带着人跌向铺满红绸的床榻。腰身后仰的刹那,顾成渊终于惊醒,一只大掌稳稳托住了她的腰肢,另一手撑住雕花床栏,将人轻轻放倒在褥间。
"噗..."秦知归别过脸埋进顾成渊颈窝,唇间温热湿润的触感骤然抽离,少女笑得发颤的身子还贴在他胸膛,待笑够了又支起上半身,重重在他唇上啄出轻响。
"殿下!"每啄一下就脆生生喊上一声,往复五六回后见人终于有了动静,秦知归反倒退开半尺,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笑:"可算把魂儿叫回来了!"
"殿下。"她指尖轻抚男子泛红的眼尾,声音轻柔得好像能抚慰他的灵魂:"殿下无需自责,我这条命,我自己也金贵得很!殿下帮我许多,但我也终需自己走出一条路来,殿下信我吗?"
说罢,秦知归忽地从袖中抖出一粒药丸来,捏在指尖对着阳光晃了晃,她扬眉笑道:"九郎早给了我保命的东西,殿下别看它小,迷翻十头牛都使得!我盘算等后日仆固隽珩放九郎他们出了城,便用这药将他放倒,叫他昏睡个三天三夜,等醒来时,我早已溜之大吉。"
"你啊。"顾成渊手臂一揽将她拦腰抱起,旋身坐在榻上,秦知归倚在顾成渊怀中,正要藏起药丸,却见顾成渊摊开掌心:"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