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归老实答道:"约莫子时,我被喧哗声惊醒,望见楼下有队穿你们这样铠甲的兵士,举着火把在后门打转,后来..."
"后来怎的?"那人没得耐心大喝,惊了秦知归一跳,忙接道:"后来...人便散了。"
轻甲卫头领闻言,那毒蜂般的眼珠子剜着人,却碍着仆固隽珩在场没有发作,可不待踏出门槛,忽见个手下抄起被褥嚷道:"这上边沾了血气!"那头领劈手夺过褥子,拎到鼻尖细闻两下,咬牙切齿道:"你敢耍老子!"话音未落,十数柄弯刀已闪着寒光将秦知归围了起来。
秦知归慌忙摆手:"真...真没有。"心道倒霉起来当真喝凉水都塞牙,脑子里却转得飞快寻着借口,血腥味?哪沾的血腥味?那头领见她眼神发飘,铁钳般的大手突然掐起她领口,将人提得离地面三寸。
"放...放开..."那头领狞笑着收紧指节:"再耍花样,老子就剁了你的脑袋喂鹰!"话音未落,猛地将人掼向墙角。
秦知归"啊!"地痛呼出声,被他甩麻袋似的掼在地上,腰正硌上床沿,一时面上血色尽失。偏是这时,她忽然灵光一闪,蜷着身子道:"方才遮掩...实是女儿家私密..."说着猛抽冷气,豆大的汗珠从她额间滴落,瞧上去痛得厉害,缓了半晌才继续道:"褥子沾了血气...是因为葵水突至...刚换过月事......"
"带"字还没出口,旁边看热闹的仆固隽珩突然咳嗽一声,秦知归噤了声,就见那轻甲卫头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唯独斜倚门框的仆固隽珩,看戏似的笑着。
仆固隽珩瞧着秦知归这副模样,心中倒兴奋了起来,他环视着屋中众人,心道他们哪知道这女人的本性,看着可怜害怕,却倔强得紧,当初留她一命,便是因为她那挣扎着也想闯出一条活路的坚韧,活脱脱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如今倒好,小野猫还学会揣着爪子装乖了,仆固隽珩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他就想看看,若前面真是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能挣扎到几时才沦陷。
"你骗人。"
轻甲卫铩羽而归,屋内仅剩秦知归与仆固隽珩相对而立,他冷不丁的开口,秦知归抬眼看他,却见那人已转身踱至窗边,他视线落下之处,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映入二人眼中,仆固隽珩用指腹拭去殷红,随之捻了捻,秦知归只觉昨夜之事像被他看穿了一般。
"不想知道昨夜发生什么了?"仆固隽珩仍面朝窗外,秦知归明知不该接话,却压不住好奇:"发生什么了?"
"嗯?"仆固隽珩侧过半边身子,挑眉看着秦知归,这神情似曾相识,秦知归突然记起昨日受罚的缘由,慌忙叠手于腹前,不情不愿喊了声:"少主。"
"我还当昨日刚立的规矩,睡一觉便又忘了。"仆固隽珩走到她面前,饶有兴致道。他一手挑起秦知归下颌,秦知归侧首去躲,仆固隽珩却没放开她,拇指上捻着方才那丝血迹,重重的按在了秦知归的唇瓣上。
"唔...你做什么!"秦知归猛地推他,仆固隽珩指节一勾,在秦知归唇角拉出一丝殷红的血色。
铁锈味在齿间漫开,秦知归又惊又气,瞪着人道:"你疯了?"
"这就受不住了?"仆固隽珩嗤笑:"你当'少主'二字是白唤的?既唤出口,便是归我所有。"他忽然扣住秦知归后颈,指腹碾过她沾血的唇珠:"要打要杀,要剐要埋,你都得受着。"
"可我是人!"秦知归驳斥道:"不是待宰的牛羊!"
"放肆!"仆固隽珩没什么耐心,鹰隼般的目光攫住她反问道:"你此刻与圈中牲口有何两样?离了我的庇护,你在这里一日也活不下去。"
"可我为何会在这里?"秦知归迎着他的目光瞪了回去,咬牙道:"别忘了,是你将我掳到此处!置我于险境之中,还杀死了我的侍女!"提到雪雁,秦知归猛地哽住喉咙,逼着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我知道你要替兄长复仇,他因我们丧命,所以你放火烧山夜袭大营,把我们逼进山林,想让我们受尽折磨再葬身在狼群的利齿之下,我明白你我有仇,可若是站在我们的位置瞧上一眼呢?"
"胡人投毒,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他们该找何人复仇?季老和九郎去陈郡救人,刚到地界便被你兄长绑了,你可知...若他们能早一日炼出解药,能救回多少条性命?这些枉死之人又该找谁讨债?"秦知归攥紧袖口,她突然扬起下巴,直直望进仆固隽珩眼底:"你兄长在山洞中识破我是女子之身,便要辱没于我!这笔账,我又该和谁清算?"一时间忘了恐惧,想说什么,便说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