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左尚书如此安排,秦知归心下暗忖,这人到底还是袒护自家孙女,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要将此事揭过,但她又不能全然拂了左尚书的面子,只好点了点头开口道:“左大人如此安排,自是妥当。今日既是左府的大喜日子,那就依您说的禁足一年,还望左小姐引以为戒好好反省,若日后还是如此行事,只怕早晚会惹出祸端。”
说到这里,秦知归强撑着不适的身子走到了左宛秀身前,抬手为她拭去了面上的泪痕道:“你我皆为女子,你更当明白名节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信你今日只想吓我,却没料到那醉汉却真正起了歹念,若不是得燕王相救,我下半生恐怕都要活在流言之中,哪一日想不开自戕了也不无可能。”秦知归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左宛秀,接着说道:“所以,我希望左小姐能仔细思量,若是图一时痛快,毁了另一个女子的一生,当真不会愧疚么?”左宛秀听了羞愧难当,掩面嚎哭了起来。
秦知归起身后又蹒跚走向了顾成渊,委身行了一礼道:“今日,多谢殿下相救。”
顾成渊闻言“嗯”了一声,面上没什么表情,见闹剧收场,他也转身离开了。
再次醒来时,秦知归已回到了季府,喜鹊正撑着朦胧的睡眼在床边打扇,见她醒来连忙将扇子放下,一边扶秦知归起身一边忧心问道:“夫人可还有不适?”秦知归摇了摇头,这才想起顾成渊走后,精疲力竭的自己竟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喜鹊利索的给秦知归披上了外袍,关心的追问道:“那夫人肚子饿了没?可要用膳?”秦知归点了点头,闹了一场却是耗费体力,又见窗外天都黑成了一片,于是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已到戌时了夫人,厨房里温着粥,我这便去端来。”秦知归轻柔的颔首,待喜鹊去后,方才披起外袍踱步到了窗边,见漆黑的夜空中星光熠熠,心绪不免又回到了从前,像这样的季节,顾成渊总会用冰镇上许多果酒甜饮,带自己在王府的阁楼中纳凉。
曾经的一切,仿若触手可及,眸色中不□□露出了怀念之意,秦知归不禁喃喃道:“不知他如今是否还记得这些。”说罢,静静伫立在窗边,被这夜风一吹,方才觉得面泛凉意,原是泪水不知不觉间落了下来,故人就在眼前,可终归不敢相认,可当真是他诱杀了自己?每每想起他,看见他,都觉得不应是如此,秦知归心间愈发烦躁了起来。
夜色笼罩下的燕王府,顾成渊负手立于阁楼之上,亦是只身凝视着漫天星辰。
自从王妃离世后,他已有五年未曾踏足此地,可今日那季家娘子,却几次三番的挑起了他的念想,顾成渊不觉间将那白玉扳指紧紧的捏在了掌中,难道...只是因为长得相似吗?
思绪忽然回到了季府大婚那日,暗卫来报,南府嫡女南望晴在收到郾城来信后投湖自尽,而那之后不久,他竟也突发心疾,险些昏死过去,算来,正是那位南小姐醒来的时间。
事后经医官诊断,他却并无大碍,也没有任何病症,顾成渊不禁陷入沉思,是巧合吗?巧合到就连这桩婚事也是他亲手为南家求来的圣旨,一切仿佛一张无形的蛛网,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抬头望向夜空,顾成渊心中的疑虑也愈发强烈。
“白墨。”
唤出侍卫,顾成渊缓缓搓着手上那枚扳指,目光幽沉道:“日后,要多关照下季府了。”
眼见就到了中秋佳节,素喜热闹的秦知归一大早便指挥起小厮将的艾草挂到了府门两侧,又在院中支起一张大圆桌子,要与府中众人们一起做月饼,一时间府里的侍人们也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喜鹊,再帮我摘些桂花来。”
秦知归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俨然要大干一场的模样,喜鹊依言在院中摘了一小篮桂花,用水洗净后捣碎,秦知归便把那捣出来的花汁揉进了面团里,拾起一块闻了闻,迎面嗅来的全是桂花香。
季青临回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热闹景象,往日清冷的院中人来人往,倒是有些家的模样了。
就连季青临从越州老家带来的嬷嬷王婶,瞧着秦知归这一副娴熟利落的样子也颇为惊讶,她不仅做得快,手艺更是好极了,那月饼精致得像从街上买来的一样。王婶正捧着月饼仔细打量,一抬头,就见季青临站在门口,她赶忙迎上前去,把月饼递到季青临面前,满脸笑意地说道:“您瞧夫人做的月饼,可真是漂亮,像铺子里买回来的一样。”
王婶一边说着,一边留意季青临的反应,自成婚以来他夜夜都与新妇分房而睡,哪有这样的道理,于是瞅准时机想给两人化解一下,便继续道:“夫人今日一大早便开始操持了,带着我们忙前忙后,倒与传言大不相同,你以后呀,可有得福享咯!”说罢,王婶欣慰的笑了起来。
季青临见王婶兴致盎然,也难得挂起了笑容。他随王婶走近了圆桌,便闻见那一股股沁人心脾桂花香气,季青临伸手拿起一个被搓得圆润饱满的月饼,凑近闻了闻道:“是将桂花包进去了吗,闻上去甚是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