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还是扭扭捏捏,不坐下座位,像是在徘徊。
“你想安慰他,就去安慰吧。”黎明眼角边的黑影一直在晃,真得很烦。
“不是的,我……”周舟见黎明皱着眉,一直做题,也说不出话打扰。
春天的日子很短,短到让人恍惚。阳光洒在课桌旁,悉悉索索的声音在纸上奏乐,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明显,黎明的黑发泛着阳光投射过来的亮光。
班长拿着篮球走来,“黎明,下节体育课还这么认真啊?”
“哎,快过来了。”旁边的人拉着班长快步走。
又是霸凌,只要有一个人领头,所有人都会离她远去,即使未曾了解,但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又何尝不是她。
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她,可谁会信,谁会清楚,谁又会认真去听她言语。
难道不欺负就不算霸凌吗?旁观者的漠视不是霸凌吗?
叹息声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明显。
体育课吗?对于黎明来讲,还是一个人,不想去,她害怕,害怕领导者在上位地轻视,害怕旁观者在安全区怜悯,害怕同自己一样的卑微者在沟渠里哀声,而自己也无能为力。
她该怪谁呢?她无法去寻求任何人的错,如果有,她更恨自己不够勇敢。
“哎,你怎么还不来哄哄我?”后门出现一个高挑的身影,他高仰着头,双手插兜,身子摇摇晃晃,嘴里理直气壮。
“真丑。”黎明转身,看着裴之惜身上那件衣服,一件绿色的卫衣,上面还有用绿色荧光亮片拼出的“Young”,是一件是个人都不会买的衣服,要不是有张帅脸顶着,估计天都要丑塌了。
“你说什么?黎明!你不哄哄我也就算了!你说什么!”裴之惜大喊大叫,眼睛瞪大,奔到黎明面前。
“我说你衣服真丑。”
“哦,我还以为你说我丑,我就说我这么帅的脸怎么可能丑。”声音一下子变得正常。
“你的衣品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不懂,这多帅啊。”裴之惜再次坐在周舟位置上,提起卫衣一角,朝着黎明炫耀。
“嗯,帅。”黎明附和,不再做评价,再次低头写作业。
“阿黎,我的好阿黎,你先把我哄好,再写作业呗。”裴之惜的头突然伸在黎明眼前。
“坐好,小心监控。”这话也就是吓吓裴之惜,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止是同学,老师估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面前的少年的身份地位比谁都大。
又这样想了,算了,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啊,你还不清楚吗,黎明。
“这有什么,我等会砸了,再花钱买一个,修修装装也要花时间。”
白眼,黎明听着裴之惜不靠谱的想法,“闭嘴,不是让我哄哄你吗。”
黎明侧过身,裴之惜乖乖坐着,笑着等黎明哄他,黎明伸手握着裴之惜的手,按了按手心,“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好不好?”
“好。”裴之惜嘴角扩大,是个很好哄的人。
黎明又侧回身,继续学习。
“阿黎,你这么厉害,以后是不是要考北城大学啊?”
“没有。”
“那你去哪?我也跟你去。”
“靠钱砸吗?”
“说什么呢?你说一个学校,我绝对能跟你一起上!”
“南城大学吧。”
“好!”
少年少女的约定放在心里,掩盖黎明心里之前的污迹。
回到家,争吵已经开始。
只是这次意外的,见到黎明,止住。
“妈,爸。”
“阿黎回来了。”黎诚良上前迎。
陈丽媛“哼”一声。
“嗯,爸,谈得怎么样?”黎明默不作声地避开黎诚良想要为她摘下书包的动作。
“谈得挺好的,你妈同意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终究还是有情有义的,陈丽媛答应黎诚良还完贷款再离婚,只是要求一年内必须离婚。离婚是注定的,对于这个貌合神离的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那还吵什么呢?
“阿黎,你想跟爸爸还是妈妈啊?”黎诚良先发制人。
果然,这一步还是到了,黎明周旋再三,不想伤了任何人的心,但最后这一步一定会经历。
陈丽媛淡淡,“我女儿当然跟我。”
“阿黎也是我女儿。”
“你做过当父亲的责任吗?”
战火在爆发的边缘徘徊,“别吵。”黎明出声,“我跟我妈。”
“爸,我还是跟我妈吧,你还有厂子要忙很多事,我学校事也多,肯定会经常找家长的。”黎明给出很好的理由,让黎诚良也无法反驳。
“好好好,那,那爸以后再来看你。”开门离去,黎诚良的动作并不剧烈,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小心翼翼。
自此,维持了几个月的争吵,终于告一段落。
夏日来临,黎明的生日在五月,刚刚好在五一的假期,五月三日。
裴之惜嚷嚷着要给黎明过生日,让黎明在那一天陪着他。陈丽媛和黎诚良也商量着给黎明过生日,黎明只好安抚裴之惜,说下一次,下一次再过。
这些日子以来,黎明已经拒绝过裴之惜很多次了,每一次都真得刚刚好撞上。
“黎明!我究竟对于你算什么?算男朋友吗?”
本以为能够休息一阵的黎明,再一次迎来了狂烈的暴风骤雨。
“裴之惜,别这样。那天我爸妈要给我过生日的,我们提前一天好不好?”
裴之惜是个很好哄的人,黎明软下性子劝,他也顺着答应。
可是变化来得突然,黎诚良要提前出差,跟陈丽媛商量提前一天。
两人争论的声音喋喋不休,让黎明妥协,“那我就过两次,前一天陪我爸,生日那天,我妈再陪我过一次,别吵了。”
这边安抚好,黎明还要组织语言跟裴之惜解释。
“怎么了?阿黎,这么晚打电话是想我了?”语气雀跃,有着说不出的惊喜。
黎明真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每天像陀螺一样转,忙学习,忙家庭,忙着哄裴之惜。
“之惜,今年的生日,能不能……不过了。”黎明本来想说再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过的,但她不想再忙了,她想自己一个人休息休息,如果真得要早一天或者晚一天,三天,连着三天,过三次生日,哄不同的人,她太累了。
“什么?黎明!你说清楚!什么意思?你耍我?”裴之惜已经在电话那头炸了,几乎是嘶吼着,声音逼近破音,“你等着!黎明。”
“嘟——嘟——”的忙音响起,黎明无奈自嘲地笑了笑,放下手机,双手交叠,抠着手指,呆愣地坐在床边,眼神没有聚焦。
不知坐了多久,黎明坐得腰酸背痛,才挺了挺身子,准备站起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