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几乎要感动得掉下泪来,赶紧趁机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两块糖醋里脊。
真香。
她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对上了许行云。没想到颜书的视线刚投过去,许行云立马就发现了。
或者说,许行云的注意力一直都没有放在这些食物上,而是一直若即若离地飘在颜书身边。
“师尊,您看什么呢?”颜书搁下筷子,有些好笑道。
“无事。”
他淡淡应了一声,立刻又将视线移开了。
自打回来之后,颜书总觉得许行云有哪里怪怪的,但她也说不上来。
分神间,门口忽然传来了几声清脆的犬吠。
颜书顺着望去,只见棉球嘴筒子上叼着一个小竹篮,里面好像装了些东西。
不待颜书唤它,棉球已然轻车熟路地迈着小碎步走向了颜书。颜书接过小竹篮。里面装着两小坛桃花酿。颜书有些惊奇地望向许行云,许行云点点头,不疾不徐道:“我叫它拿来的。”
颜书仔细回忆一番,她怎么从不记得过许行云喜欢喝酒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颜书将那两坛桃花酿端上桌,又低头打量起了乖巧坐在自己身边的棉球。
小狗的眼睛亮晶晶的,嘴筒子看上去白白糯糯,好像......很好捏的样子
然后她手比脑子快,突然一把握住了棉球的嘴筒子。
棉球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但是没有动。两只玻璃珠般的眼睛颤了颤,最后看向颜书。几声“嘤嘤嘤”的呜咽声从颜书手中握着的嘴筒子钻出来,听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颜书刚才还能说是手太快了没反应过来,在见到棉球这副模样后,颜书简直玩性大发,忽然非常想逗逗这小狗。
她坏笑一声,道:“想让我放开你?”
棉球发不出声音,从缝隙里挤出的讨饶声更加急切。它微微点了点头,好像能听懂颜书说话似的。
颜书饶有趣味地又伸出了一只手,缓缓覆到了棉球头顶:“嘿嘿,我偏不!”
棉球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类。听到她的回复后,棉球的脸上露出了一阵短暂的空白。
颜书在内心狂笑不止,另一只手更加肆无忌惮地在棉球脑袋上揉来揉去。棉球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一下,只能任由她上下其手,像一团白色的大雪球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颜书撸狗撸得不亦乐乎。待到笑够了,才肯舍得把棉球放开。
目睹了全程的松吹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狗是许行云养的吧?!
松吹碧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许行云一眼,只见后者正淡定地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捏起茶杯端到唇边,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养的小犬正在惨遭颜书蹂躏。
松吹碧默默收回了视线。
屋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然暗了下来,灯台上搁着的两盏烛火轻轻摇曳起来,在墙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颜书给所有人都斟上酒。
许行云没有将拜师环节弄得太庄重,一杯酒下肚,就算拜师礼成了。
颜书贪酒,搁下杯子后又忍不住添上几杯。桃花酿下肚,隔了一阵,颜书只觉一阵暖意从耳根烧上来。再一抬头时,双眸已然沾染点点醉意,看人也像隔了层雾。
坐在她身边的松吹碧酒瓶更差,这会已经拉着江映绿和自己划起了拳。江映绿白皙的额角青筋直跳,只差一脚给她踹到地上去。但最恐怖的莫过于葛玉台。之前在山脚下时他喝酒喝得极少,只是一个劲默默坐着,什么话也不说。颜书还在心底赞许过这人酒品还不错。
今天倒好,他依然是默默坐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边哭边大喊着兰秋亭的名字。对于葛玉台,她自然是同情的,但是长时间浸泡在他这鬼哭狼嚎中,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受不了啊。
颜书嘴角一抽,只觉得额头突突跳。她环视了一圈这一屋子的醉鬼,头疼不已,再加上酒意上头,颜书几乎看东西都要重影。颜书揉了揉眉心,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此时正好起风了。颜书仰面感受着些许凉意搁下酒杯走出了门。
屋前是一片空地,只栽了些低矮的灌丛,没了树木遮挡,天穹便显得格外澄澈辽阔。山上视野极佳,能将那夜空中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今夜的月亮亮得有些不同寻常,好似一枚盛了艳阳的铜镜。云雾如薄纱般笼在明月上,倏尔,一阵风过。那些云雾散了个干净,就像拂去了铜镜上的薄灰。
月光明晃晃的,几乎刺着颜书的眼睛。
她从未见过这么亮的月亮。
颜书下意识眨了眨眼。她敏锐地捕捉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自己身后传来。还未待她有所动作,颜书忽然觉得眼前一暗,一种沁人心脾的淡香顷刻之间将她笼罩进去。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眼睛上,替她遮去光线的照射。
眼周的皮肤处传来温凉的触感。颜书眨了眨眼睛,扑簌的睫毛扫过那人的手心。
颜书紧绷的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腕侧的一点再次发烫。酒意氤氲开了眼前的景象,颜书有些头脑发晕,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上一世自己屋前的那篇空地上。月光从树木枝桠间投下来,落了一地的月华。
颜书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唤道:“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