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月悄悄走向终焉。
苏行觉得他算是生活方式最健康的毒瘾患者之一。从每天的运动开始,到每日摄毒量,再到每日膳食搭配,从一开始他的瘾就被控制在了一个水平,任文斌可以说是把他的头脑用在了一个完全不正常的地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苏行实在不理解对方的思考模式。
至于摄入毒品的方法,在经过了几次针管注射后,他拿到了一个类似于烟卷的金属制的东西,在烟嘴上套一个一次性的滤嘴,装上粉末或者颗粒后按一下开关就行,可以说方便快捷无污染。
而且因为染上了毒,他这人基本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疼痛这种东西直接被他丢进了角落,如果不提的话压根想不起来。
积极点来说,他过的就是这样一个勉强还算是健康的生活。
但消极点来说,黄赌毒三样不能碰的,他已经占了俩,和任文斌滚床单算第一个,每天抽一支算第三个,这日子还真算不上积极。
至于中间那个赌,不是他没去尝试,而是看一连串的数字到手脱手这个过程实在没什么意思。他可以坐在那里,拿最高级的筹码,从晚上坐到早,连输一整晚,任文斌这人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当一个人的财产有一个确定的数目,通过赌博来赚个盆钵满溢或是亏个家破人亡,这或许还有点意义,但当一个人的资产没法估量,玩赌博基本就是去算算术时,还不如去看人怎么出老千。
这么算的话,他算是三样都占了,这日子过的还真算堕落。
那根血色的线从中断裂开来,金色的线却依旧在向外延伸,直到某个看不见的地方。
他苏行就在这里,堕落到了极点。
第三个月末的下午。
苏行懒懒靠在沙发上,左手心不在焉转着耳钉,右手中夹着金属制的烟卷,像是在午后晒太阳的猫一样眯起双眼。
他的眼前一片恍惚。
他的精神亦是如此。像是从此地飘到了天上,突破大气与厚厚的云层,一路直直窜入幻想中描写的传说中的天堂。
有时候他都不禁嘲讽般地想想:若是没有任文斌,这种东西白扔到他面前他都玩不起。毕竟这些玩意每一个都能让一个稍有存款的小市民变得家破人亡。
忽的,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稍稍睁开了眼。
在展开一丝缝儿的视野中,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苏行扯出一丝笑容,抬起右手榨干烟管内最后一丝气体后,他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
愉悦感在脑海中肆意游走。
“任变态,□□。”
苏行清楚地听到他在说什么。
直白到丝毫没有遮掩的,粗鄙且赤裸裸的话语。苏行觉得这一个月里他最大的改变就在这块。
他把什么都抛弃了。
从尊严,到精神,再到躯体,最后到感情,全部被眼前这个人掌控在手心,哪怕是更恶心的话,他现在都能面对眼前这个人毫无羞耻地说出口。而任文斌对他的身体也可谓是了若指掌,换个人来恐怕都没办法把他送到愉悦的顶峰。
或许挺恶心的。
但就是这样了。
一个披着苏行外皮的人在一个月前诞生,虽然没有任文斌那般尽是败絮,但其内里同样是黑的。
他的心里流淌的是某种阴暗的,暴戾的,疯狂的情绪,相比较于三个月前刚穿过来的苏行,好似找不到两者的相同之处了。
苏行伸出带着戒指的左臂揽过那个男人的脖子,右臂顺势抓住对方的肩借一把力,半跪在沙发上,与面前的男人拥吻。再然后,苏行扯下对方鼻梁上的黑色眼镜,随手把它丢到沙发后面。
任文斌这货根本不近视,就是偶尔带一带眼镜,也不知道这算什么诡异的设定,他记得他家老妹好像也不怎么迷恋戴眼镜的男人,估计是脑抽了才会加上这一条。
视线一晃,他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平时这么晃一晃可能会给人一种头晕目眩的恶心,但抽过毒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是飘的,刷得来这么一下,特别带感。
他能看到那个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一双墨眸幽深唯有他的目光仍带着记忆中的那种侵略性。
毒品把他推向了某个愉悦的高峰,而在此刻,性将此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手指在战栗的肌肤上摩挲而过的感觉,指腹在其上揉搓按压,舌尖挑动着他的神经,从脖子沿曲线一路向下。
舒服的感觉让苏行轻哼几声,调子破碎,但将其组合在一起,依稀能听出是几日前听到的一首钢琴曲的声音。不像梦中的婚礼那样带着淡淡的悲伤,那首曲子的调调欢快悦耳,连带着气氛都是欢乐的。
任文斌换了一款香水,没有了空山新雨后那种清凉舒适的感觉,有点像毒,浓烈的香勾了人的魂,一染上就很难戒去。凛冽的,透着张狂的味道,混着毒品的魅惑感,简直令人目眩神迷。
在极度的愉悦感勾勒出的幻境中,苏行感觉迷失了自我。
声音似乎在很近的地方,又似离了很远,两具炙热的身躯毫无阻挡贴在一起,违背常理地结合,在阳光洒落的地方勾勒出了一片旖旎的色彩。
恍惚之中毒品带来的兴奋感下降些许,苏行从那种飘在天上的感觉里回神,借着一丝余韵,他双手攀在那个人精瘦的脊背上。
“……任文斌。”
他的双目略有几分失神。
“我爱你。”
一句话里有几成真,几成假,两人皆心知肚明,这三个字最终淹没在疯狂里,一点浪花都没有翻腾出来。
苏行懒懒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