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可能是看出他对中式菜肴的偏好,最近餐桌上的家常菜渐渐多了起来,但又有朝八大菜系细分的奇妙趋势。
“不喝汤么?”
“我对这个蘑菇过敏。”
苏行虽然在睁眼说瞎话,但他此刻的心跳声彻底背叛了他现在的心情。
任文斌眼镜后的那双墨眸直勾勾得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穿透一般。苏行的手握紧了筷子,脊背上却有冷汗渗出,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一点凉顺着背滑落。
苏行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在心底无数次地祈祷任文斌不会发现。
“这样啊,我记下了。”
出乎意料的,任文斌的反应很平静,平静到让他都有点怀疑他这么大张旗鼓会不会显得很奇怪。不过看任文斌带着笑容给自己舀了一勺汤,将其全部喝下,苏行悬着的内心渐渐放了下来。
入夜。
苏行从他的房间出来,小声走到任文斌的房门前敲了几下门。等了大约一分钟,仍旧无人回应,苏行才彻底放心下来,三步作两步朝门口跑。
他此刻无比庆幸当初任文斌没执着地要求两人睡一间房。
夜晚的一楼很是阴森,苏行不敢开灯,只是轻手轻脚朝门口挪,手碰到门柄的刹那,门柄上放一个小孔闪出了红光,然后是轻轻的一声“滴”。
苏行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后一看,仍旧是黑漆漆一片。然后他转了转门把手,咔哒咔哒几声响过,这扇大门仍旧紧扣在门框没有丝毫打开的征兆。
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那没办法,走窗吧。苏行在心底暗骂了任文斌八百次后,又循着记忆抹黑跑到窗户前,借着月光,他突然领悟到曾经流行的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的同时,也为你关上了所有的窗。
玻璃之后是铁栏,每根栏杆之间的距离有手掌宽,一根一根映着天上的月色,散发出冷彻的光彩。
苏行记得白天是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而这已经不属于防盗的范畴,里面的人想朝外跑都很困难。
苏行忽然觉得挺无力,路过厨房时,自暴自弃地爆出了砍死那个家伙的想法,然后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上一次虽然的确有砍死任文斌的想法,但那是在他近似歇斯里地的情况下,可他现在的思绪非常清晰,再有这种想法……
任文斌只是小说人物。
这个世界的法律只是儿戏。
从道理上讲,他要砍死一个小说中的人物,就和他家老妹擦去几行字或是添几行字的性质差不多。
苏行想了很多,就在他不得不考虑一下道德约束以及人性底线来给自己增加勇气时,手中的凉意让他回了神。
他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刀,现在这把刀就在他手上。
任文斌卧室的房间没有上锁。
苏行推开门时,月光正好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手中的刀上,明晃晃的冷光反射到他眼底,令他觉得有几分刺目。
任文斌睡在床上,看起来睡得很沉,熟睡的任文斌难得站露出平静温和的神情,在月光下竟显得有几分清秀。
苏行缓缓靠近,双腿跪在床沿上,双手握刀,刀尖据任文斌不过半米。他好像能听到手指用力攥紧刀柄时肌肉绷紧的声音。
他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小说中的人物,只是几行文字甚至是几个字就可以创造出的人物。
这个世界也尽是虚妄。
明亮的刀锋深深映入眼底,苏行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勉强升起几分勇气。他只是个普通人,勇气有限,行为不偏,他能做到的不多,但大多都处在道德的约束之下。
“我会给你烧纸的。”苏行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喃喃。
手中的刀朝着对方的咽喉刺下去的瞬间,苏行紧紧闭上双眼。预期的感觉没有出现,但他的耳旁落了一声叹息。
“宝贝儿,这类危险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他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