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没预料到他还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太阳。在充满消毒水的纯白房间里清醒后,他准确判断出他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自己终究是到了医院。看医院的布置格局好像有点熟悉,以前他家老妹肠胃炎发作的时候好像就是在这家医院吊的水。
发现自己醒来后,匆匆赶来的像是赶集一样的医生与护士鱼贯而入,塞满了这间病房。
“苏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还好。”他清清嗓子,一出声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一提气又隐隐泛着疼。
苏行艰难抬起地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还能明显摸到其上的齿痕,已经结了痂,形成了两道残酷的疤。他又想到了那天。这让他恶心得想干呕,但铭刻在心的这是更深的恐惧及内心厚重的阴影。
闭着眼让一干人做完检查后,终于得到了一份清净的苏行听着身旁的小护士心惊胆战地述说了他这几日的经历。
来到医院的时候就吊着一口气,而且因为疼痛与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住入病房的第二日又开始发高烧,原因大概是细菌感染,就这样一直昏迷了三日才醒来。
“送我过来的那个呢?”
苏行眯着眼,道。由于醒来没说过这么长的一句话,他为此咳嗽了好几声,吓得小护士连忙去拍拍他的背。
“那位先生左臂的骨头开裂,已经打了石膏,没有三两个月很难养好。”
苏行嗤笑一声。他还真以为任文斌挨了那么重的一击能够毫发无损,现在想还是他太天真。虽然他还想说点啥,但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他多说话,任由小护士给他打了一剂针,吊了瓶水后,他又陷入长眠。
过了一两日,待他的身体状况稍好一点,一位面生的医生来到了他的病房里。那个人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是一位心理咨询师,名为王陆。
那人第一句话就是一声长叹,好似很铁不成钢地与他说道:“你怎么非要去激他呢,他那人就喜欢有人跟他对着干。”
苏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方的他指的是谁,而后慢悠悠意识到任文斌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他就是个变态。”苏行冷嘲热讽。
王陆一脸无奈。
“他的脑袋有问题你也别跟着有问题呀。你要是不知道他是啥人,现在应该清楚了吧?不要与他对着来,玩腻了他就会扔。”
苏行怔怔看着这位规劝他的青年,愣道:“你这心理咨询师的证是偷的吧?”
王陆失笑,随即眼眸里露出深深的无奈之色,他双手捂着面颊,喉结滚动,像是要把自己的绝望压制住一样,他的声音沙哑无比,即使是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话语中翻腾的激烈的情感。
“我是个败者。靠着跪在他面前祈求回了一段安宁。”
苏行看着他的模样,隐隐已经明白了王陆在说啥。王陆也知道他明白了,左手在右臂的上半截,左腿的下半截处一划,看王陆咬牙切齿的表情像是要把它生生划开。
“这两段下面的位置,已经是假肢了。”
“……”
他顺着王陆的手一扫。无法这个人隐藏在妥帖精致的西服下的四肢早已被截断。但与此同时,他觉得他整个人在颤抖。他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在病房回响:“为什么不报警,或者把他告了?”
王陆摇摇头。
“曾经有人试过,但只是曾经。”
苏行又明白了他在说啥。对的,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一本围绕着任文斌那个变态转的变态一样的书。他不知道为啥现在一提起与任文斌有关的事他只能想到变态这俩字。
“所以你到底是来做啥的。”
苏行无奈道。
王陆欲言又止,随即变了脸色。因为他看到了病房的门缓缓被推开,然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任文斌。
那个人的左臂还缠着白色的绷带,右手捧了一大束红色的玫瑰。像是在死气沉沉的画卷中点上一抹精致绝美的色彩。这个男人仍旧是衣冠楚楚的模样,举止优雅亦不失贵气,看到病房内坐着发抖的王陆时,他又看了看苏行,轻笑出声。
“宝贝儿,虽然我不想管理你的交友,但这个人可不是一位适合成为朋友的人。”
任文斌把这一大束玫瑰丢到床头柜上空荡荡的果篮里,一大束玫瑰挤在一个果篮,给人一种片刻就要满溢出来,掉落在地的感觉。
任文斌走到他身旁,俯下身亲吻苏行的额头。然后另一只手挡住了他迎面而来的攻击。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