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公主，”是今日当值的宫女汀兰，隔着屏风回话道：“广平王来了，说是来探望公主伤势的。”

“知道了，”李沐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略带疲累地起身，道：“去与皇叔说一声，我午睡方起，要梳洗更衣，他诸事繁杂，若等得便在我这儿吃盏茶吧；若事忙，过几日我好些便去给他请安。”

“广平王料想公主由此一言，”汀兰毕恭毕敬地道，“他嘱咐奴婢告诉公主，他明日便要出发南岭，主持换防事宜，今日若不得见，怕是要等圣驾自南岭回銮了。”

“这么急。”李沐瑶思索了一下，道：“你进来给我梳个简单的发式，我换身衣服便出去，误不了他的事。”

汀兰着人传消息，自己入得内殿，为李沐瑶梳洗装扮。她手脚十分麻利，发髻梳得又快又好，没一会儿功夫便完成了一切。李沐瑶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往日里都是沉璧替我梳妆，不想你的手艺竟然也这般好。”

“沉璧姐姐是公主用老了的，伺候公主自是更妥帖一些。”汀兰垂首道。

李沐瑶点点头，随口问道：“你来长乐宫多久了？”

汀兰道：“回公主，快三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李沐瑶看着镜中的自己，感叹道，“皇叔将你送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呢，也没问你愿不愿意，便做主给你改了名字。”

“回公主，汀兰很喜欢这个名字的。”汀兰微笑道。

“说起来，你之前在广平王府的时候，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李沐瑶慢条斯理地起身，抬手让汀兰帮自己更衣。

“回公主，奴婢以前叫春蛰。”汀兰一边帮李沐瑶套上外套，一边答道。

“啊，是了。”李沐瑶顺手理了理衣摆，“当时我好像觉得这名字有些吵闹，便给皇叔说了一声，随口改了。”

李沐瑶收拾停当，看着垂首而立于一旁的汀兰，笑道：“伺候得不错，往后你便同沉璧一道在内殿伺候吧。”

汀兰一愣，随即连忙跪下谢恩。李沐瑶虽然脾气很好，但内里其实是个十分挑剔的人。内殿的宫女若有一点不合她意便会被调换到外殿听差，这么些年，内殿侍候的宫女如流水一般，竟只有沉璧能一直待在她的身边。饶是如此，她在长乐宫三年，也从未能得到进入内殿侍候的机会。

但好在她一直苦练的技艺并未生疏，如今顺利晋升，也算是在李沐瑶跟前能说得上话了。

“你先去外面同广平王说一声，我随后便到。”李沐瑶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汀兰叩首，起身正准备退出内殿，却忽然听得李沐瑶问她：

“汀兰，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妹叫冬藏？”

汀兰脚步一顿：“回公主，奴婢有个妹妹便叫冬藏，如今在广平王身边伺候。”她心中不解，想问李沐瑶是如何得知，但碍于身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一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生怕自己出现什么差错。

李沐瑶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我听皇叔提起过她，好像也是个能干的。你若能替我传话，帮我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到我身边伺候，若是愿意，我便向皇叔要人，若是不愿意，便算了。”

汀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公主，妹妹……妹妹一直侍候王爷，怕是于妆容发髻这些事情上并不擅长……”

“我随口问问而已，你慌什么。”李沐瑶一脸诧异，笑着走到汀兰身前，将她扶起，“看来你是想替你妹妹回绝本宫了。”

“奴婢……”

“不必多言了，你且将我的话带到就行。”李沐瑶打断汀兰的话，笑着说道，“从我长乐宫出去的人，可是向来能得到很不错的恩典，总好过给皇叔做个通房。”李沐瑶的笑容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悲哀，意味深长地道，“让她好好想想吧，若是这回回了我，以后我便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当然了，”李沐瑶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感觉肌肉已经僵住了，这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假，“本宫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若真不愿意，我也不会记仇。毕竟本宫身边向来只要忠心的人伺候，心不在我这儿的，我可不敢用。”她说着，拍了拍汀兰的手。

汀兰抬起头，看着李沐瑶的假笑，轻轻打了个哆嗦。

李沐瑶装作没有注意到，让她退下了。没一会儿，沉璧走了进来，见李沐瑶正揉着她笑僵的脸，忙替她净手，补胭脂：“殿下，之前不是说汀兰心思深沉，不让她来内殿侍候的吗？”

李沐瑶扮鬼脸活动着脸上的肌肉：“且看她开不开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