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却并不上当:“这个机会,让给四弟也无妨。”
“嘿嘿,谢谢二哥,”李构顺嘴答道,又觉得不对,“不是,什么叫你让给我?来来来,咱们各凭本事比过!”
李檀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眼李构,又转头看向抿嘴忍笑的李沐瑶:“他这是什么毛病?”
“小孩子家家,没见过世面,二哥陪他玩玩,指点指点,也试试我这场地合适不合适。”李沐瑶轻轻推了他一下,“许久没见二哥出手了,有些想念。”
李檀无奈地笑了笑,起身背手走入院中,冲李构招招手:“来吧。”
这边李构已经摩拳擦掌了,李沐瑶还在一边煽风点火道:“你小心些,别伤了二哥!”
“放心吧阿姊,”李构笑道,“我向来有分寸得很!”
李沐瑶招呼众人腾出位置,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拉开架势。她这个二哥向来是深藏不露、与世无争的,平日里不是吟诗作画,便是下棋弹琴,政事上也不怎么尽心,是个胸有丘壑却无大志的人。
众兄弟中,分明他有最受宠的母妃,显赫的母族,只要他肯争,他便是那个距离东宫之位最近的人,但他却自我放逐,游离在权力场之外。
直到北燕以所有人始料未及的速度攻至上京,大哥战死,他临危受命护持父母妹妹与幼弟时,已是回天乏术。
李沐瑶从上一世的经历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譬如独木难支,譬如权力对人的异化,又譬如不要太信任一个人而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需要动员所有自己能动员的资源和力量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既然连命运都能改变,让这个向来佛系的二哥转转性子,应该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李沐瑶看着场中蓄势待发的二人,心道:
二哥,我想让你活下去。凭我自己可能做不到,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李构这年才十四岁,但身量已经很高了,只比李檀矮了半个头。只是年纪小,更是沉不住气,见二哥迟迟不出手,便大喝一声,挥拳直出。
李檀侧身让过,挥掌如电,轻拍李构的手腕脉门。
李构反应也很快,墙上一步,变拳为爪,抓向李檀左肩。
二人见招拆招,立时缠斗在一起。
李构身形活泼,上蹿下跳像只灵猴,出招奇诡,不落俗套。李檀则身法飘逸,从容潇洒,招数多为守势,稳扎稳打,只偶尔捡点李构的破绽出手,但也都是轻飘飘的,蓄力不发。
二人并不像比武,倒像是师父在给徒弟喂招。
一开始李构还卯足了劲儿,要争个高低,真打起来,没多久便发现自己的出招都被二哥化解于无形,拳头好似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浑身难受,偏偏二哥每每针对自己的破绽出招,逼得他手忙脚乱地回防。
他越往后打越没了脾气,最后索性收敛气性,沉下心来请教,竟觉获益良多。
过了约摸一炷香功夫,李构收手冲二哥抱拳道:“多谢二哥指点。”
“确实要好好谢谢二哥,”李沐瑶跑上前,笑眯眯地为二人递上绞好的热毛巾,“你二哥分明二十招就能拿下你,却同你过了二百多招。”
“阿姊,你怎么总向着二哥,我不要面子的吗!”李构撇撇嘴,“二哥还真是深藏不露,骗得我好苦!”
李檀笑着摇摇头:“歪理,和你的招数一样歪。不好好练基本功,尽想些怪招。”
“阿姊!你听二哥说话多气人!”李构谦虚好学的模样顿时破功,气道:“来来来,我们比扎马步!我就不信扎马步我比不过你!”
“好啦好啦!”李沐瑶向来是二人的粘合剂,一边给李檀使眼色让他去休息,一边给李构顺毛:“上了早课,又练了这许久,你不累我都累啦,快吃盏茶。”
李构“哼”了一声,两步追上二哥,将手臂搭在二哥肩头,缠着他探讨适才招数:
“二哥,你看我刚才那招……”
“我这样……再这样……厉害吧!”
李檀耐心地给他讲解,顺带捧场提供情绪价值,把李构又哄得兴高采烈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将李构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挪开,李构却在兴头上,又一把搭上。
李檀无奈地冲李沐瑶笑了笑,只能由他去了。
李沐瑶站在场中,看着不远处的二人。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阿构能永远如今日这般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