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行宫不大,但他们被火舌驱赶着,东躲西藏,行进得非常缓慢。哭喊声和剧烈的咳嗽声从附近的房屋中传来,一个浑身浴火的侍从哀嚎着跑出,在地上打滚试图熄灭身上的火焰。李沐瑶想去救,却被阿盾拉住:“殿下!出去要紧!”
她被阿盾拖着走过,再回头时,那人已经趴在地上不动了。
她又闻到了那股诡异的焦糊味。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趴在那里的人是阿离。
李沐瑶疯了一般甩开阿盾的手,冲向了他,情急之下脱下外袍,试图扑灭他身上的火。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阿盾和李构连忙跑去拉她,李沐瑶却像魔怔了一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二人,一边喊着“阿离”,一边拼命地用外袍扑打着那人身上的火焰。阿盾和李构对视一眼,只得先帮助李沐瑶将那人身上的火熄灭。
可是那人伤势太重,尽管身上的火已经灭了,但依然痛得昏死过去。李沐瑶扑到他身边,泪眼迷离地道:
“阿离,你醒醒,你醒醒,我救你来了!”
说话间,李沐瑶竟然准备自己将那人背起。阿盾连忙拦住她,为了稳住她,忙道:“殿下,我来背吧。”
李沐瑶睁着失焦的眼睛茫然地看向阿盾,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你能救救他吗?”
阿盾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看着同样一脸茫然的李构。后者蹲下身扶起李沐瑶,见她原本白净修长的双手布满了水泡,心中骇然。但他明显感觉李沐瑶的情况不太对劲,怕吓着她,柔声道:“阿姊,让阿盾背吧。”
阿盾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将那人背在身上。四人这才转身,见余下众人已经在薛岳的带领下走到了远处,正回身探看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盾和李构一个背着伤员,一个扶着李沐瑶,连忙往大部队方向赶。众人见他们有惊无险地赶来,松了一口气。
薛岳指着前方对李晋道:“陛下,穿过前面那个院子火势便不大了,我带人去前面探探路。”
李晋在疼痛和烟熏火燎之下已经有些虚脱了,闻言虚弱地点点头。
薛岳立刻点了几个人,冲进已经被大火包围的房屋,将燃烧着拦路的大门一脚踢开。
李晋被两个侍从搀扶着,也紧跟着冲了进去,随后是二皇子和俞贵妃,以及殿后的侍卫。
李构他们与众人还隔了一段距离,他正准备拉着李沐瑶狂奔进去,却被背着伤员的阿盾一把拦住:“殿下小心!”
话音未落,燃烧多时的房梁在大火中再也承受不住房屋的重量,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颓然倒下,将屋内众人都掩埋在废墟之中!
“父皇——!二哥!”
李沐瑶的眼神恢复了一瞬清明,又立刻被巨大的冲击击溃,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冲向还在燃烧着的废墟,如一只扑火的飞蛾,眼见就要随他们而去。
李构也惊呆了,却仍本能地拉住了她:“阿……阿姊……”他颤抖着抱住崩溃的李沐瑶,同她一起呼喊着“父皇”和“二哥”。
回应他们的只有废墟中木料燃烧时发出的呻吟,和内里坍塌发出的轰鸣。
“殿下!没时间了,”阿盾深深地看了一眼废墟,然后将背上的伤员放到地上:“兄弟,对不起了,我不能带你出去。”
随后他在李构震惊的眼神中一掌批在李沐瑶后颈。李沐瑶立时软倒在地,停止了挣扎。阿盾将她举起,抗在肩头,对还在愣神的李构道:“殿下,快走吧。没时间了。”
李构喃喃道:“阿盾,你……你怎么……这么镇定?”
阿盾垂目回以沉默,随后好像下定了决心:“殿下,抱歉,我也是没有办法。”
“什么叫,你也是没有办法?”李构瞪大了双眼,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从小一同长到大的玩伴。
“薛将军!”阿盾冲废墟中喊道。
李构忙回头看去,满目熊熊烈火,却哪里有薛岳的影子。他心中顿感不妙,突然间只觉后脖颈一下钝痛,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阿盾将李构抗在另一边肩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步履沉重地朝着东边的大火走去。说来也怪,待他靠近,那边火势居然小了下来,几个人影带着阿盾一晃,消失在重新烧旺的大火之中。
那个被阿盾抛下的伤员呻吟着睁开眼,挣扎着爬往阿盾他们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