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机会,还是应该学点实用的技能。”阿离严肃地道。
“我堂堂一国公主,我学什么翻墙啊,成何体统……诶,你等等我!”李沐瑶气不打一处来,见阿离助跑几步蹬上院墙,一个鹞子翻身干净利落地跃了过去。
李沐瑶突然孤零零站在院墙外,有些慌了,张望四周,好在无人发现。站在墙下未免太过显眼,李沐瑶正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听得边上有人招呼自己,这才看清不远处有个不起眼的小门,光线昏暗,她之前没有注意。
此时阿离开了门,探出头来,招呼她进去,得逞地悄声道:“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她忍不住白了阿离一眼。
李沐瑶每年都来慈安寺上香礼佛,但公主到访,向来走的是正门,休息的地方是专设的厢房,从未来过慈安寺的后院。她跟着阿离从后门进入,穿过一个存储杂物的院子,到了一个似乎是供香客修士休息的小院。
阿离悄悄推开一扇厢房的门,拉着李沐瑶闪身进入。
“好了,”阿离点起油灯,“此处是我在上京的落脚点,你先休息几天,避避风头。”说着拿出几件衣物,“你把铠甲换了。战事起的急,慈安寺庇护了很多流民,人很杂,你小心些,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待援军一到,你便没有危险了。”
“你不在这里吗?”短暂的相处,李沐瑶在这兵荒马乱之际对阿离产生了一些依赖,见他似乎要离开,连忙问道。
“那统领口口声声说今夜叛军要攻皇城,不似作伪,”阿离见李沐瑶有些惶恐,安慰道,“你不要着急,我先去探探消息,若有机会出城,我便来寻你。”
李沐瑶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阿离明白她想问什么:“陛下纵横一世,自有他骄傲,照顾好你自己,也算是尽孝了。”
李沐瑶一瞬间眼睛就红了,一晚上逃亡带来的惊惶突然被迟来的悲伤覆盖,她自知此时再要求阿离做什么属实是强人所难,只能强忍不安与恐惧,哽咽道:“你万事小心。”
“嗯。”阿离应了一声,又悄悄出门去了。
李沐瑶换上外套,将铠甲藏在房间的衣柜中。衣服是男子款式,有些长了,好在浆洗得还算干净。李沐瑶摸着粗糙的材质,甚至担心穿久了这衣服能将自己磨破皮,好在贴身衣服是她自己的,虽然已经穿了一天应该要换了,但她此生第一次觉得,衣服也不是必须要天天换洗。
李沐瑶不知道这一夜自己究竟是怎么过去的,她合衣卧床,明明身体十分疲惫,但前世今生的记忆如浪涌拍岸,带着若惊雷般的潮声在她脑海中轰鸣。线索如泡沫,刚冒出来便一触就破。
一丁点声响就能将她惊醒,竖起耳朵听半天,直到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有声音,还是她焦虑之下的幻觉。
她躺了一会儿觉得心慌,坐起来看看天亮了没有,又觉得浑身酸痛,复又躺倒。
如此反复,直至天明。
房门外响起了很轻的“笃笃”声。李沐瑶从床上弹起,踮着脚快步冲到门边,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笃笃。”
“笃笃。”
李沐瑶悄悄地从门缝向外看去,却看见一只浑浊的眼睛也从门缝看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声来。过了好一会儿她心跳才平复了一些,听着那声响远了一些,才又壮着胆子往外看。
只见一个老和尚穿着一件很难说出原来颜色的破旧僧袍,正一瘸一拐地慢慢往院外走。他似乎察觉到李沐瑶的目光,慢慢转过身看了一眼厢房。李沐瑶看见他脸上有一条很长的刀疤,自上额起,划过左眼,消失在左耳后,适才自己从门缝中看到的那只浑浊的眼睛,应该就是他这只瞎掉的左眼。
待他转过身时,李沐瑶才发现他拄着一个拐杖,掩盖在他并不合身的宽大僧袍下。那“笃笃”的声响,应该是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待那老和尚慢慢走出院子,好一会儿,李沐瑶才敢悄悄地打开房门,果然见门口地上放着一个油纸包裹。她伸手一摸,发现还是热的。
她连忙将包裹拿进屋内,关上门,打开来看,居然是四个大馒头,还贴心地放了一小包酱黄瓜。
李沐瑶犹豫了一下,将每个馒头都掰开来,发现里面并没有传递什么字条,那包裹的油纸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油纸?
李沐瑶从怀中摸出阿离昨晚给她装解药时用的油纸包,再次打开仔细观察,果然发现那油纸边缘并不齐整。她将展开的油纸和桌上的比对一番,发现手中的油纸恰好是桌上油纸的一半。
这油纸好像是匆忙中被撕开的。
李沐瑶心中有了猜想,但她在房内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这张油纸的另一半,只找到一些粗布衣物和生活用品。
天光逐渐亮了起来,桌上的馒头也冷了,但阿离还没有回来。
院子里逐渐有了开关门声、脚步声、男人的咳嗽声、妇人的叹息声还有小孩的啼哭声。李沐瑶这才发现,这小小的院子里竟然住了这许多人。
李沐瑶从门缝向外看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得了个空档,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谁知同一时间,对面厢房的门也“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抱着婴儿的妇人。
二人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