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就在田玉桃满意于对方的知情识趣时,目光直直瞧着她的小姑娘突然唇角一挑,竟是就这样直喇喇的问了出来。
“这位姐姐似乎是在说我,对吗?”
被盯着问的田玉桃一愣,还没反应,那边的孙巧果眉一挑,径直越过田玉桃走上前,椅子一拉就坐在宋青月对面,丝毫不怂;
“对,我说的就是你,怎么?难道说错了?”
端的是为好朋友出头的侠女风范。
——当然,全场只有她自己这么想。
田玉桃厌她的耿直莽撞,宋青月……她直接就没搭理她。
瞟了一眼对面挑衅的眉眼,她又将目光转回了田玉桃身上,也不耐烦一字一句问了,直接剖开外表讲本质。
“田小老板说我受你家的恩惠,这件事情从何而来?为何我这个受恩者却不知晓?”
田玉桃;“……”
田玉桃这会儿的脸色也不好看,虽说她心里有气,但毕竟她把人拽过来也是想好好商量事情,而不是如今……
罢了,事已至此。
“田妹妹玩笑了。”田玉桃目光回视,不躲不避,明显也没了委婉绕圈子的心思。
“我晓得私下讲这种事不太体面,有点挟恩图报,可妹妹也不该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吧?要知道,当初若不是我娘大发善心……”
“大发善心什么?”
此时宋青月的饮子已经被用白瓷杯端上,店里人少,做完这些活计,小二便佯作不经意的绕到前台,和他家老板一样手里攥着个抹布在柜台上擦擦擦,擦擦擦,耳朵却都竖得高高的,满脸兴奋的听小姑娘的八卦。
唉哟,这大中午的来这么一出可真让人欢喜啊,瞧瞧这都是什么劲爆故事?
这下连瞌睡都省了呢。
那边将冰冰凉凉甜水抱在手里冰手的宋青月直言回呛,气势竟是丝毫不输。
“我出画样,你娘出钱,银货两讫,何来相欠?”
“或者说,你意思是,你娘愿意把我的画样拿到她的铺子卖就是恩德?”
“田小老板你知道,当初你在铺子里说你娘是看我年纪小,觉得我可怜才收我的花样,这句话有多可笑吗?”
“当初我没反驳,是因为我觉得既是最后一次见面,那就没必要闹得不愉快,可现在看来,田小老板好像并不这么想——”
她此时端着果茶已经从座位上站起了身,论身高,两人基本持平,而论气势,一向清秀的眉眼突然显出咄咄,陌生的模样己将田玉桃震惊的忘记言语,自然落了下乘。
更何况再加上宋青月义正言辞的声声句句;
“——当初,我可不是什么拿着图纸问来问去,被多家铺子拒绝,最后才被你母亲收留的小可怜,当时我一共问了三家铺子,确实有的不要,有的压价,但在第三家铺子,就是隔壁街的云锦铺,已经开始商量马上要成交,是你母亲刚好串门,一眼相中了我的图样,然后趁人不备偷摸与我商量,又发誓保证虽每张只有二百文,但后面她绝对绝对不压价,这才换得我拿着图纸来到你家铺子……”
当然,宋青月没说的是,其实那天就算田娘子不来,她也可能不会在第三家定下来。
刚开始进铺时不知,后头商量价格才知晓,那家想做主的人太多了。
老人年轻时挣下来的商铺,如今老人老了,三个已成气候的儿子开始争夺打闹。
敢相信吗?
就买个绣样的事儿,他们铺里居然出来三个能做主的轮流来。
且还谈不拢。
一会儿这个觉得图样古怪想改图,好不容易讲解好了构图的美好寓意要定下来了。
另一个又掀帘子过来挑毛病,想压价。
解决完这个想压价的,又来个一屁股坐对面,推翻前头商量的结果,又重新要她的图画介绍,构图寓意,甚至还想规划她的画图思路……磨磨蹭蹭一下午,最后铺子这边终于既满意又不压价了,居然又要把隔了三条街正在家里睡觉的老人请出来过眼。
事儿太多了。
哪怕卖于他家的图样确实贵些,一张可以卖三百文,宋青月也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了。
当时也是巧了,刚好在她萌生退意的时候,田娘子进铺撬墙角,虽说两百文一张的价格有些低,但没有要求啊!
田娘子当初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说她家人口少,就她一个做主的,后面绝不干涉她画什么,不干涉她画多少张,且更重要的是,价格绝对稳定。
普通人找工作不就是这样吗?
若是事儿多麻烦,那就得保证工钱够丰,福利够足。
显然,一张三百文的价格并不太丰。
若是自由没人管,那工资低点就低点,也可以乐乐呵呵,欣然受之。
两百文一张的价格,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对于当时的宋青月来说,虽价格低的有些超出预期,但也算利大于弊,所以没犹豫多久,便就敲定下来。
“怎……怎会如此!”
听完宋青月这些话的田玉桃有些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