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向前,颠得人下巴都要掉了。
储璎脑袋上沉重的簪子也扯得她头发生疼。
她干脆把满头的头饰都摘了,直接用最轻的那根簪子将头发挽起。
元宝呆呆看着她的动作,只见储璎亲手迅速的把自己的头发挽成了最简单的样式,就像第一次见她时那般,几缕碎发落下,抚在她白皙的面颊边垂坠下来,在她稚嫩的脸上平添一股微妙的美艳。
“小、小姐……”元宝一说话,牙齿都被颠得上下打颤,一不小心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怎、怎么了。”储璎也被颠得难受,但是跟被陆聿衡捉住比起来,她宁愿被颠吐。
“咱们跑了……太子殿下追究……怎么办……”
储璎陷入了沉默,然后大声朝外面喊。
“老李,再快点!”
“诶!小姐抓稳了,我们进巷子走!驾!”外头的车夫老李似乎还有些兴奋,他常年驾马车都主打的是四平八稳,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马车迅速拐进了小巷子里,巷子又窄又小,只有储璎现在坐的这种双匹马车才能进。
太子的马车由六匹马拉着,那车子也比储璎的马车豪横华丽不少,这种窄巷,除非他们能飞进来,否则寸步难行。
进了巷子以后,马车也平稳了许多,储璎放下了车帘,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她对元宝说,“追究也要时间的嘛,况且,万一过了今晚他就没有杀我的心情了呢?你看,第一次我们溜的快,他后来不也没有追究。”
元宝咽了口唾沫,小声提醒道,“现在不就在追究了吗?”
“……”储璎沉默。
“而且小姐,您现在有皇上赐婚在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储璎痛苦地捂住了头,“这超出了我的思考范围,得赶紧回去跟爹娘商量商量。”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怕连累储国公府的爹娘和哥哥,她现在驱使马车跑路的方向就不是储国公府,而是城门外了。
储璎满脑子都是——先回家再说,至少临死之前再看一眼爹娘也好啊!
“小姐,坐稳,马上出了巷子就要到了。”外头的老李兴奋地跟她汇报“战况”。
“好的老李,干得漂亮,回去给你加工钱。”
“诶!好嘞!谢谢小姐赏赐!”
老李的这声刚落,便发出一声惊慌失措地“不好!吁!”
储璎和元宝一个没坐稳,猛地扑倒在地。
储璎反应快,迅速爬起来掀起车帘的一角,赫然看见巷子口外横贯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由六匹一模一样的照夜白牵引,这六匹马通体雪白浑身不见一丝杂色,体型相似,虽不名贵,却足见主人讲究。而马车主体宽敞又精致,通体由乌木与黄铜打造,上雕精简流云与四爪行龙纹样,气度非凡,低调华贵却不显奢靡。
储璎咽了口唾沫,跟元宝面面相觑。
“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他堂堂太子,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元宝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挂了起来。
“他的目标是我,元宝你和老李一起躲在车底下,我去引开他。”
储璎说完,不等元宝反应,立刻翻身下车。
“小姐,不要!”元宝哭喊着伸手,却没抓住她。
储璎一下车,果然看见枫亭正扶着腰间的剑,带着杀气朝自己的马车走来。
枫亭一看到储璎,不免激动,“殿下,她就在此处!”
这一嗓子倒是惊了储璎一般,储璎提起裙子,转身撒腿就跑,那跑步的速度令枫亭整个人都僵住了。
“殿、殿下……她……她又跑了!”
“你今日不沉稳。”车帘后传来陆聿衡冷冷的声音,“罚思过一日。”
枫亭这才像是被猛地浇了盆冷水,立刻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朝着车帘后跪下,“属下知错。”
车帘被另一位侍从不紧不慢掀起,这位侍从名为流泉,与枫亭长得稍有不同,却大体相似,只是目前目光更冷些。
“殿下,储姑娘跑向的前方是死路。”
陆聿衡不紧不慢下了马车。
其他侍从立刻将每个可能有寻常百姓出没的角落都搜罗了一遍,随即守住了所有的出口。
躲在马车下边的元宝被搜出来的时候已经站不稳,仿佛天都要塌了,一边哭一边轻声嘟囔着“小姐快逃”。
而此时另一边……储璎跑到死胡同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她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墙面,咬了咬牙,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她的手刚刚扒上去摆出了类似于青蛙的姿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声。
储璎后背发凉,立刻转过身,果然是陆聿衡。
天色已黑,他的身影却十分清晰,且在缓缓向她逼近。
来得这么快?
她的视线率先在陆聿衡的腰间转了一圈,果然,他带了随身配剑。
他真的是来杀她的。
储璎咽了口唾沫,然后她的视线又随着他的腰间绕了一圈。
这厮人品一般,长得倒是无可挑剔,这腰挺窄的,显得肩膀稍宽却不突兀,加上他修长的身形和一双长腿,是完美的体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