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不想师无虞的,现下却又回忆了这么多关于他的。
关于他对自己如何的好。
久安宁快速挑选了几本精简有用的书,同古荒书一起塞入了储物灵器。
从小室退出来到藏书阁中央,十八根朱红廊柱撑起穹顶,偌大的空间映衬来到此地的人格外渺小,抬首转望便是文山书海。
这样多的书,要如何为一个人按照年岁分类整理,给謷牙诘屈的内容做好批注,再布下复杂精细的法术呢?
她试问自己,只觉耗费精力。
人间春色一寸,凤栖独占三分。二分尘土一流水,草茸茸,柳松松。
满院东风,海棠铺绣,梨花飘雪。
归终同两只灵妖躺在正殿,彼此间大眼瞪小眼,一时沉默至极。
前者实在受不了,收回望向殿外梅树的炽热目光,抹了把口水喊道:“喂!绿胖子白胖子,当真不去做饭啊?”
“大人百年神兽,无需食用人间烟火果腹。”
“谁规定了用膳一定得是为了果腹?”
“那您就是馋了?”
“吾可没馋!难道、难道你俩不饿吗?”
“不饿。”
……那很坏了。
一番强词夺理并未凑效,归终蔫了回去。馋得嘴痒,却又没法子止住,只好叼住自己尾巴毛啃了啃。
先前老东西当山主时整日栽花养鹤悠闲样,怎么祂一接手,整个凤栖山一副快蔫巴死掉的模样?
院里的灵草往日吃一茬长一茬,如今祂就啃了三天,花圃便秃得极为难看,迟迟不见新叶长出。
想寻后山的灵雀逗弄解闷儿,谁知这群平日吵闹极了的家伙竟早早飞去了别山,师徒二人往日在竹林里搭架的数个鸟箱,如今空得连个蛋也没留下。
山下那对鹤最近掉羽毛无比厉害,灵妖们看得心疼,趁还能飞将其送去了平月山放养,自此凤栖再无华亭鹤唳,山鸣谷应。
巡山的归终一脸无辜且哀怨,掐住护门草的脖子一阵晃。
到底是谁在传当山主是享福的?
肚子饿得一阵发响,少年越想越委屈,干脆趴在桌案上玩起毛笔。
将颖毛分成八瓣时,无精打采的人突然直起身子,耸高鼻子嗅了嗅。
一定是饿昏头了,不然怎么会闻到鸡腿的香味?还是以前常吃的那味道。
看来自己是真馋了。
如今凤栖空无一人,两只胖子变得懒散,哪来的人进落灰的灶房?
想到这里,发间立起的两只耳朵耷拉了下来。
正当归终试图通过回忆往日餐桌丰盛大餐,让自己不那么犯馋起劲儿时,一盘金黄酥脆的鸡腿经人送到了面前。
“!”
祂猛地一下站起身,蓬松且不听使唤的尾巴兴奋摇晃,扫落书案上的笔砚,洁白的毛发沾染上了墨色。
兴奋过头的人绕过盘子,两眼亮晶晶望向白衣身影,没顾得上对方示意吃鸡腿的眼神,直接弹射扑了上来。
然后贴上了冰凉的银枪。
肋骨处紧接遭木柄一端捅怼了一下,力度不轻不重,但归终故意作吃痛状跌坐回去。
祂正戏瘾大发咿呀叫唤,一只酥得掉渣的鸡腿堵住了嘴。
久安宁表情冷酷地扭枪回手,似是不信任对方会老实安静,她又抬高了银枪几分,无声警告。
嘴里同样塞了只鸡腿的灵妖们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迅速飞扑上前抱住许久未见的人。
眼泪直接开闸从嘴里流了出来,发出些嘤嘤呜呜的鬼动静。
不在安宁君跟前,它们就不能如往日按照仙君嘱咐备餐守着人吃饭。
如今再见,果真瘦了许多。
两只小妖砸在怀里哭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她经历了天大的生死离别。
她双臂抬起,扣上小妖的后脑勺摸摸,“鸡腿拿远点,油蹭衣服上不好洗。”
旁柳和三尺闻声抬头,乖乖张嘴给她看,刚还叼在嘴里的鸡腿,现下竟连着骨头吞进了肚子。
目光转至一旁的归终,更是重量级人物,堆成小山的鸡腿早已没影。
连带白瓷盘子也消失不见。
久安宁目移讪笑:“这样啊,没什么事了。”
灵妖们晃着呆毛点头,继续倒入怀里哭,可谓是收放自如。
知晓三妖这几月余来没怎么下厨做吃食,久安宁又回到厨房,将年前准备的吃食全找了出来。
蔬菜瓜果,鸡鸭鱼肉备得不少,原本就是为了过年特意下山买来的,
平月山有夜禁,她得赶在天黑前做好这些。
走出灶台,又经过橱柜,想起要给锅扣上盖子,久安宁临时掉头折返,直接撞上跟在身后的三块牛皮糖。
眼里没活就算了,老贴着她转悠是怎么个事?怕刚才她是吃饱了才将鸡腿端去正殿的吗?
杏眼微眯起来,刚闪露出不详征兆,三个影子迅速作鸟兽散。
添柴加火,揉面擀皮,宰肉切块瞬间到岗到位。
实在受不了三道肉麻的眼神,久安宁回到锅前搅了搅汤,不经意地聊起近况。
“寒耕暑耘,春祈秋报,日后时常要关注着凤家庄。”
归终不熟练地夹了一块木柴进灶维持火势,鼻尖蹭上灶灰,“知道的。吾昨日抽空去巡了一次。”
“昨日才去?”
久安宁闻声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