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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缩在被窝里的久安宁连续打了三个喷嚏,肿痛的喉咙异常灼热,疼得她说不出话。
房内老远处,一个不明物体抱在柱子,只探出一个毛茸脑袋暗中观察,生怕对方传染自己。
不对啊,祂是神兽,区区人类疾病,奈何不了祂一根汗毛啊。归终突然想通,手脚并用地费力爬下柱子,跳至榻上围成一胖团,依偎在少女盘坐的腿上。
空中泛起的浮毛落至鼻尖,痒意牵得久安宁又连打几个喷嚏,身体不受控制地抽动,压得怀中小神兽直叫唤。
“吾的乖乖神,这是哪家郎君想你想得这样厉害?”
归终兽耳向脑后撇去,很难不怀疑对方是趁机有仇报仇。
久安宁刚想忍痛开口,殿门开了一道缝隙,瑟瑟冬风刚入屋便被隔绝在外。灵妖们头顶汤药飘来,望着久不见病好的女孩,满脸担忧。
“你方才与她说什么?”
灵妖们跑在前,一同进屋的人这时才从屏风外探身而入,深色衣衫经烛光照耀,泛着哑黑亮泽。
师无虞拿过旁柳脑袋顶着的玉瓷碗,拨动汤匙搅匀汤药,又试了试温度。这才有功夫斜睨了眼安然躺人怀中的神兽,森森目光令归终不寒而栗。
那咋了,战栗归战栗,该躺的还是要躺。转眼间立冬,果真还是缩在床上舒服,到底是人类会享受。
归终暖和得眯起眼眸,将下巴垫在少女膝盖上,给自己寻了个舒服姿势。
灵妖们气得努嘴,都能挂上两个小油瓶,安宁君分明是因游历试炼病重,才不是像归终大人这样躲懒不知羞呢!
“她不是老打喷嚏吗,吾说肯定是有小郎君挂念她。”
“说到这,她岁数也不小了,快渡生死劫了吧?”
“渡劫过后是不是就该寻个……诶诶诶!”
归终应是嫌自己太过舒服,整天嘴欠想逼生活给祂两下,因此善良的师无虞果断出手,不客气地拎住祂后颈,将其从人怀里拖了出来,扔到了屏风后面。
冰凉的地板冷得神兽吱哇乱叫,直接“咻”的一声弹射跨跃屏风,一头栽到半路杀出的师无虞怀中。
没能重回被窝的归终扑腾得跟驴一样,直到四足都遭人用束灵环捆住,这才不得已安静下来。
见好就收至少还能上桌吃饭,论看人脸色归终自属兽中第一流。
“嗓子好些了吗?”
试好温度,师无虞握勺舀起汤药,又不放心地吹了吹,这才送至对方唇边。
久安宁说不出话,努力抬起麻木无力的胳膊,挥手落下灵力生出的字,大致说了下自己的病况。
温热汤药入喉,肿痛消解不少,她突然想到什么,歪着脑袋思索一瞬。
为什么不用灵力降下汤药温度,非得如此麻烦地吹凉再喂呢?
勺子又近了上来,久安宁不自觉张开了口,方才生起的想法立马给忘掉了。
今年夏日进入尾声时,久安宁便只身前奔赴凤栖山一带深林的庄子,为村民们断怪除妖。
稻谷盈野,果垂枝头之际,乃村民终年心血所聚一季。以身作盾,保得秋收无虞,使民安心稼穑,是凤栖山一脉自古便有的惯例。
往年但凡师无虞有空,都会亲身前去,闭关年岁便是由玄崇子代劳。久安宁刚来凤栖山那年,跟着那时还是冰雕的师尊去过一次。
妖邪见得倒少,多的是些野猪鬣狗之类的毁坏田地。修者一根指头便能应付得过来,几乎谈不上危险。
因此师无虞才想将她带去透气玩耍一番,这一带就出了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被村头阿叔家的大黄追了一整个庄子。
好在那时因瘴气溃烂的皮肤好得差不多,没有因剧烈动作而撕裂。
那时师无虞收捕一只谷妖刚回农户家,见着一向温良话少的女孩跟着阿娘学喂鸡。
明亮的杏眼笑作了月牙,牵得人无不心软。
阿娘见人回来,连忙进屋给他端水喝,久安宁留在院子外边,专心喂鸡。
师无虞怎么也料不到,转身接碗水的功夫,鸡舍边的人就不见了。只见村庄大道上,一团白影遭一团黄点追得越去越远。
哭笑不得之际,刚歇下的人顾不上喝水,直接闪了出去将人抱了回来。
那日夕阳斜下,墨色身影单臂抱着白团,身后大黄不依不饶,踩着两人拉的很长的影子,狂摇尾巴想逗人玩。
望着被狗追不哭也不叫,只脸上挂泪紧闭嘴的小人,师无虞的冰块脸终是破功,伸出食指点了下久安宁的额头。
“会叫‘师尊’吗?”
“会。”
“那以后遇见危险了便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