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周去了一趟南区。”他在这种目光中,淡定地说。
四个人都没太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愣在原地。
不是不震惊,而是这句话实在有些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了。
什么叫“去了一趟南区”?!这是能随便去的吗?幸福科是能随便出的吗?
不过白照鸿也没想等他们反应,他往床上一坐,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却没有打开,而是又直起身,把右脚踩在上面。
考虑到从系统面板里拿出箱子还是科幻得有点超前,所以他提前把东西取出来放到床下了。
他接着问:“你们有人以前用过枪吗?”
“……我们又不是武装基地的人!”霍衷张开嘴,却用了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怎么,你要说你这箱子里是枪?”
“你猜对了。”白照鸿把脚从箱子上抬起来,移到后面,巧妙地踢了一脚,同时打了个响指。盖子魔术般打开了,黑色的海绵中,三把□□放得整整齐齐。
至于为什么是三把而不是五把——谁能想到这篝火正好有五个人呢,他当初真的只是想多买几把给自己用的。所以自然提前从里边拿走了两把。
这箱子打开的一瞬间,屋里就像按了静音键一样,除了白照鸿以外的所有人脸上都挂上了极其诧异的,富有戏剧性的表情。
“你这是……”艾尔维斯最先冷静下来,但并没有做出任何靠近这个箱子的举动。
“一楼的监视器已经被我弄坏了,今天晚上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从一楼走出去,然后我教你们怎么用。”白照鸿补充,“但我暂时不会把它给你们。”
对他们来说,现在就有可以自由操纵的武器为时过早。但这些人又是这个世界里唯一能完全辅助他的团体,射击教学不可或缺。
“什么?”霍衷更震惊了,不知道是震惊于监视器,还是震惊于白照鸿居然想教他们用枪。
“晚上熄灯之后从宿舍出来顺着楼梯直接下去,下到一层往外走就是了。我在一层等你们。”白照鸿突然想到一件事,“哦,我忘了宿舍是统一上锁的了……这样吧,我教你们怎么开锁,撬不开的话就不用来了,接着睡吧。”
“……为什么?”亚莱西亚问,“为什么要做这些?”
枪在北区和死亡一样,都是超脱现实的传说,只有在课本上才能听见它的故事。但起码普通人一辈子能亲身体验一次死亡,枪则好似比死亡更珍惜些,普通人连见它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亚莱西亚怎么都想不通,白照鸿到底是从哪里、怎么、为什么要搞来这些东西,又是为什么要让他们学。
“呃……以防万一?”
白照鸿被问得一愣,直白道:“其实我买的时候还没来幸福科,也没想到会认识你们。不过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学一下,就学一下吧。”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变成了开锁技术分享大会,四个人情感上受到了极大冲击,一边心里觉得荒谬,一边勉强用脑子在学。
为了防止被发现,白照鸿让他们四个人尽量错开时间下来,等所有人都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
他倚墙站着,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好像随时都能睡着。剩下的人则兴奋又紧张,在旁边角落里站着,似乎在躲避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大厅深处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落脚之轻缓足以看出其主人的小心谨慎。
白照鸿听见动静,抬起手电往那边晃了一下,楼梯上正是最后一个下来的艾尔维斯。旁边的监视器似乎感应到什么,追随着光线,也把脑袋转过去对着来人。
艾尔维斯悚然,很快又放松下来:“监视器?”
“已经坏了,别紧张。”
白照鸿拍了拍这颗头,把它转到另外一边去。其实他也有些意外,这四个人就学了一下午,居然都成功把锁撬开了,孺子可教也。而且还愿意配合他大晚上撬锁出来练射击,但凡换了别人都不可能来。
有梦想的高中生就是好,说让干什么就让干什么。
他站直了,伸手准备打开大门。
随着门轴嘎吱作响,夜晚从缝隙里送进来一阵带着寒意的风。霍衷出声突然制止他:“等等!”
白照鸿回头。
他挠挠头:“你就这么打开了,我有点不适应。”
其他三人也深有同感。
他们中最小的也在幸福科住了至少一年以上,这扇门就是隔绝幸福科与世界的屏障,在他们中的每个人看来,这道屏障都有如鸿沟天堑,越过之前必须要经历种种事情,总之,绝对不能是这么轻易的一推就开。
白照鸿还以为他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转回头去毫不在意地把门打开了:“那你适应适应吧。”
随着大门洞开,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在眼前展开。
夜间的北区,鬼城一般空荡荡的,甚至没有亮一盏灯。而人间深沉的黑暗衬得头顶漫天星子恒河沙数,皆如窃了几分日光披身,光华灼灼。闪烁之间,仿佛天穹下泪,流作一条奔涌长河。
夜风痛快地灌进大厅,于墙壁间四处回荡。
在那连窗子都不足以探出半个头的楼里住得久了,他们早已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而且北区人在晚上十一点后必须睡觉,他们从有意识那天开始,就从来不知道夜晚除了黑暗以外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