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里,白照鸿一边假装失忆了一部分逐渐从良,一边思索自己的任务。
等到十二次治疗完成后,所有不好的不该存在的记忆都会被清除,他会立刻变成成人,被判定任务失败。
没有操作余地,这是17解释的。
而任务里的“离开幸福科”,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就是指接受完整治疗,和主线互斥——这下不得不采取直接毕业策略了。
虽然他之前买炸药时候说是开玩笑,但来了这里,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玩笑是可行的。
又能无痛毕业,又能名留青史,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啊。
就是他得想个办法说服系统,还得再去南区一趟,把炸药拿回来。
“你在这站着干什么?1670。”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白照鸿的思考。
他转回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给自己开脱,老师就说:“好了,我知道你现在还生着病,我就不说你在这里站着的事了。不过你得知道,虽然现在是课间,但除了上厕所和喝水之外,最好不要浪费时间。早点学好了,你们也能早点出去,不是吗?”
这一通长篇大论说完,白照鸿已是无言以对。他一低头:“对不起,老师。”
“嗯,回去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知道了吗?下节课我要点你起来回答问题。多和同学们一起进步,早点成人才是正事。”
白照鸿连连答应,想等老师先走,自己随后。结果自己不动,这老师也站在面前不动,自己一动,老师的目光就跟着自己,随时准备跟上。
好吧。
他只能离开墙边,往班里走。果然老师紧随自己之后,直到进了班。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老师则站上讲台,敲了敲黑板对大家说:
“我再次提醒一下。”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早点成人,只有成人之后你们才能有自由幸福的生活。幸福科里就是要培育出幸福的学生,跟大家一样,你们才能早点成为我们幸福社会的一份子,加入永恒工业这个大家庭——听明白了吗?”
白照鸿听见班里其他五个同学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原先应该是六个的,前两天,班里又有一个同学成功成人,从幸福科搬走了。
一周很快过去,白照鸿又躺到了那张躺椅上。
每次治疗前,医生都会提前给他戴一个监测情绪的手环,临治疗再摘下来。上次他一直保持平淡心态,治疗前医生什么也没做。这次他想试试一直是负面情绪,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他把左手递出去。医生摘下手环,用一根数据线插到电脑上,看了几眼,表情立刻有点拧了起来。
“是上次回去之后,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一点……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白照鸿装作一副可怜样子。
“放轻松,不会有事的。治疗会帮助你早日康复,你应该对此保持平常心。”
医生站起来,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从里边倒出一个白色药片,又递给他一瓶水,示意白照鸿把药吃了。之后仍然让他像上次一样躺在椅子上。
白照鸿感觉自己头有点发晕,心境变得平和,而且是一种强行激动也无法改变的平和。
过了十几分钟,医生突然走到他面前说:“我是你的母亲,其实你是我和南区人生育的孩子,而我是一个女人,我自愿忏悔,放弃那不应有的生育能力。而你,我的孩子。”
白照鸿心里缓缓浮现出三个大字:
神经病。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他理智上觉得这人有病,可是本应随着这句评价而诞生的诧异情绪被某种东西强行压制,看起来他只是对这荒谬的话平淡地问了一句:“什么?”
医生满意点头:“可以开始治疗了。”
由于没有刻意控制,这次治疗完之后他又失忆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有些头晕,而且暂时无法表现出任何情绪。他忘了关于自己来到幸福科的时间和篝火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去过南区,以后一直在幸福科。
当然,穿越前的记忆是这种治疗不可能撼动的,他仍然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次治疗之后,身体上的不适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他走到食堂随便拿了份饭,就近找个位置坐下之后,一个清瘦的男生坐到了他的对面。
正是篝火的艾尔维斯,只是他现在不认识了。
“你好,你认得我吗?我的编号是3385。”
“不认识,不过,你从出生就只有3385这个名字吗?”虽然在白照鸿的记忆里,北区确实向来用编号互相称呼,但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们只应该用编号相称,名字不过是难以记忆的复杂代号,来到幸福科之后,我们就应该与成人一般无二。”艾尔维斯微微一笑,“你生在北区,长在北区,不应该有这样违背信念的想法。”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你是有什么事吗?”
白照鸿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他虽然失忆,但也知道北区人都是什么德行,顺着他们说就是了。
在食堂说话是符合法规的,大家午休时应当有必要的互相问候和交往。白日死气沉沉的学生们这时齐聚一堂,把这里变得比满是青蛙的池塘还嘈杂,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
艾尔维斯先是慢条斯理吃了几口东西,才道:“别紧张,我们可是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