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星短暂战争结束后,黑鹰还是留在了军部。在得知黑鹰对皇位没有兴趣后,汉娜十分高兴,并且力邀他留在军部。她承诺会给黑鹰一个职级很高的虚职,而黑鹰的工作就是在帝国需要面对一些很棘手的麻烦时出手相助,除此此外再也没有别的杂事。
所以这几年黑鹰一边继续打理着自己在无政府地带的地下生意,一边帮助帝国处理了很多国内国外的劲敌。人日子好过的时候,一晃眼便过去了。
而几天前,当汉娜告诉他需要他帮助去母星附近调查假性原石时,黑鹰一开始拒绝了,他觉得这事情没什么难度,从军部随便找点人就可以去查。
汉娜挑了挑眉,这位已经掌权几年的公主露出了不容拒绝的神色:“这次行动不能失败,必须要抓到假性原石的证据。以及,当年你被母星间谍刺杀的事情。”
汉娜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黑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自那以后他基本没什么提起过这个事情。他是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他知道汉娜的上台与母星中央军部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愿意再去回想程殉这颗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身边布局的。黑鹰此生第一次对人推心置腹发誓要好好对待一个人,结果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安插他身边的卧底,第二天就把他捅了个半死不活。
“有话直说,我玩不过你。”黑鹰只从大帝身上继承了他残暴手段,没有学会他的蛇蝎心肠,也不想学。
“每一次我想找你解释当年的事情,你从来都不会听。黑鹰,不要总把我想得那么坏。”汉娜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我听说那个刺杀你的人没死,过得好像不太好,也许你这次去可能会看见他。”
“所以呢?”黑鹰吐烟,“我见他干什么?”
汉娜耸耸肩:“我也不能强迫你去,反正我话就说到这里。”通讯结束,书房回归安静。
黑鹰拉开书桌抽屉,里面只放了一把小刀,是被反反复复擦过很多遍的,是刀锋已经开始有点变钝的,是曾经捅进黑鹰身体的。黑鹰留着这把刀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但是他每次看见它,就会想,那个人是怎么带着这把刀忍受着杀意在自己身边待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这个故事不合理的地方太多,程殉明明有很多可以直接杀死过黑鹰的机会,他都没有做过,黑鹰甚至还以为他爱自己,无法去想这个人一直都对他抱着如此大的杀意。
黑鹰时至今日,依旧对所有的政治概念抱着毫不在乎的态度。他不相信人可以为了一种虚无的概念而奉献一生。但是程殉确确实实是为了母星捅了他,或者说,程殉是为了母星才会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他觉得这个缘由很好笑,但是刀扎扎实实插在他胸口,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舰艇内部,本来以为这次任务是可以偷闲的随队军医现在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就要断送在这里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复杂的病例,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治疗。病患躺在那里,全身性出血,尤其是背后的四处枪伤最为严重,肉眼可见的弹孔周围肌肉外翻,暗红色的血液不断外涌。病患的呼吸急促而浅薄,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腔剧烈起伏,却似乎吸不进足够的空气。他的腹部肿胀,无法确定是不是存在着更严重的内脏受损。
医生决定先处理枪伤,只是他拿起止血钳开始治疗的时候,病床上的人突然抽搐了一下,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病床上的枕头,让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军医看向另一边,黑鹰一直站在病床的一侧,脸色暗沉:“从这里到帝国皇家医院最短需要10个小时,用一切可能的办法保住他的命,并且给皇家医院发送他的报告。”
军医点点头,又开始继续手里的动作。
黑鹰朝前走了一步,指着程殉脖子上的颈环:“你先把这个拆了吧,看着很烦。”
军医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里想幸好他这次带了拆除仪器,小心翼翼地把程殉脖子上勒得紧紧的颈环拆掉了。他回头去想报告自己已经完成了拆除,但是黑鹰已经不再那里了。
黑鹰在驾驶室里做着撤离前的最后部署。他留了一些人继续在这里处理后续工作,便要准备启动返程。在门口驻守的卫兵跑过来问他,门口一直有个小孩在那里待着,怎么处理。
阿狼站在中型舰艇前,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抬脚迈进去,他脚上全是血迹和污泥。他的鞋子不见了,是什么时候跑丢的都没有印象了。
阿狼看见黑鹰抱着程殉走进了舰艇,他好像也只能跟到这里。他抬头看着这具舰艇,太漂亮了,像是来自于人类未来的产物,他想把它的样子刻在心里,他也想成为能驾驭这些机器的人。
忽然,来了一个士兵说请他进去,阿狼做梦一样脚步飘浮地踏上了那艘舰艇。原来里面到处都是暗的,没有顶灯只有脚底的射灯。士兵把他带到了一间有两个相对着的沙发的封闭小房间,并且给他拿了一张毛巾和一杯水。阿狼用毛巾先擦了擦自己的脸,又擦了擦自己的手和脚,那个原本洁白的毛巾变得脏兮兮的,他正小心翼翼把毛巾藏在自己身后,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那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男人。阿狼有点害怕,一直抿着嘴唇。
“他是怎么伤成这样的?”黑鹰坐在阿狼对面,语气没有刚刚那样疯狂的感觉了,他已经变得很平静了,像是警察在审讯室里面无表情地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