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就想起听白。
听白是她小时候偷跑出宫时,在路边捡到的孩子,她当时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眼馋一个馒头,后来她将听白收入手下,赐她姓名,教她武功。
她也争气,一路晋升成自己的贴身侍卫。
险象环生的宫廷内斗,刀剑无影的京城权斗,听白陪她出生入死,对她忠心耿耿,做到手中最锋利的刀。
若是听白背叛,姬成瑜的繁复思绪顿了顿,还是得出来一个结论。
她大抵还是会取听白性命,但,看在往日情份,姬成瑜会给她一个干脆。
多次叛主,不知悔改的春芸,在她眼里就是死有余辜。
姬成瑜这般想法不止她一个人有,她脑中灵光一闪,猜测此事的指使者,除了姬旭尧外再无她人。
威胁到她声誉威望的人,她一定会斩草除根。
就在姬成瑜思索该如何对付姬旭尧时,苏玉宸慢慢抬头,露出哭得红肿的眼,里面还有微微水光流转。
“是三殿下干的。”他坚决道,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他今生谨小慎微,还是被她盯上,可见姬旭尧包藏祸心不是一两天了——他身份败露的罪魁祸首,他两世孤苦的推波助澜者,都是她!
“如果是她,我必不会轻饶她。”姬成瑜捧起他的脸颊,按住他不安颤抖的嘴唇。
“别伤心了。”
得到她的承诺,苏玉宸沉沉闭上眼:“多谢妻主。”
“人死如灯灭,往事已了,玉宸想安葬春芸,可以吗?”他心情低落,扭头看向潦倒落魄的春芸,只觉得他前世今生,都选了个错误的主子。
姬成瑜本觉得他这是夫人之仁,优柔寡断,却在撞进他恳切乞求的眼神中时,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好。”姬成瑜还是答应了。
正如他所言,人死,恩怨已空,她不愿为了这点小事跟苏玉宸闹得不愉快。
“交给管家吧,她会亲自处理的。”姬成瑜轻抚他的头,语气温和。
“玉宸回去就说。”苏玉宸总算打起点精神,踉跄着站起身,却在站直后眼前一黑,重重往身后倒去。
姬成瑜手疾眼快扶住他,暗地叹了一口气,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步送到门外停着的马车上。
待安顿好他后,姬成瑜这才走回原路,对一脸茫然、惴惴不安的刑部尚书道:“春芸死了。”
“啊?”刑部尚书脑瓜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她顿时跪下,惊慌失措地撇清自己,“请殿下明鉴,此事跟微臣没有关系啊,微臣对您一片丹心。”
“若是有关系,你就不在此处了,而是被我送去宫里问罪了。”姬成瑜冷冷道。
“但事情发生在你的地盘,就算我不说,母皇也必然会责问你,你脱不了干系。”
“微臣知道。”刑部尚书欲哭无泪,胆战心惊。
夭寿了啊,她没想到就过了一晚,人居然就被她看死了,这可如何交代是好啊?
刑部尚书只觉得前途未卜,一片黑暗。
“但你可以戴罪立功,”姬成瑜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缓和了口气,“你毕竟是我的人,我对你的忠心深信不疑,可要给不知内情的旁人一个交代。”
“好好把刑部的内鬼查出来,”姬成瑜微微挑起眉,声音不大地威胁,“如今母皇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但也只能隐瞒一时,若再出事,不光你的乌纱帽不保,怕是还会惹得母皇动怒,人头落地。”
刑部尚书听到这话,顿感惶恐,连忙拱手说:“微臣必会彻查,水落石出后亲自去找圣上请罪。”
姬成瑜颔首,临走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方居心叵测,时间不等人,动作快点。”
“诺。”
姬成瑜从刑部大牢出来后,天上骤雨初降,她挥开听白撑过来的伞,两步并作一步上了马车。
苏玉宸听到她进来时,鞋底踏在木板上的动静,幽幽转醒,强撑起自己的身子行礼:“妻主,玉宸失态了。”
姬成瑜按下他的手:“我何曾怪过你,你一时心绪激荡晕倒也是难免,回府后我让医师给你瞧瞧。”
“玉宸身子很结实,没有生病。”苏玉宸在军营时因为身份排斥看病,这个习惯保留到了现在。
姬成瑜捏了把他的脸:“那也要看过才知道,由不得你拒绝。”
苏玉宸面上一热,微微点头。
“这才对,要更在乎自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