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一掌击向玉惟胸口,借力弹开,错眼间朝朝见雪吹了声口哨:“谢了哥们!”
而后往剑飞处迅疾飞去。
朝见雪气不打一处来,谁和你是哥们了!
衣领一轻,玉惟在空中抓住他衣领,又是一阵天地旋转。两人从空中落下,摔在不知名哪处溪流,幸好两人的灵力都垫着一点,这才没有摔成粉碎。
朝见雪哪里都疼极了。
这算什么,为他人作嫁衣裳,竹篮打水一场空,出师不利中道崩卒!
总之再让他遇见那个妖修,他要在他脸上写一个惨字。
他要坐起来,不小心压到了玉惟,后者闷哼一声。
朝见雪大惊:“伤到了何处?还能走吗?”
他们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玉惟睫如蝶翅颤动——朝见雪想不明白怎么有人受伤了还这么仙气。
看吧,玉惟吐血都是从唇缝中缓缓溢出来的,简直是格莱美慢动作镜头,不像别人张开嘴血呼啦哧,而是隐忍的,脆弱如琉璃的……
又被他淡然擦去了。
“无事……”
玉牌还在响动。
“玉师弟!玉师弟!你出来了吗!是我李真真!”另一头,真的妙玄山师兄李真真大喊,“还有一件要紧事,我问了妙玄山外门弟子名册,里头没有叫陆仁一的!”
“……”
朝见雪扶着他的手一下子缩回去了。
玉惟抬眼。
方才还温和的仙气,此时骤然变化,瞳冷若天山雪。
仿佛玉器碎裂,水凝成尖锥样的冰。
嗅到十分危险的气息,朝见雪转身就跑。
本是想趁着玉惟有伤在身,不想他有伤也一样强悍,方知道他在仙门大会上对剑都是留了余地的,对起妖毫不手软,何况因为自觉被欺骗而有了怒意。
惟一剑还躺在岸边,朝见雪怕成为剑下亡魂,慌乱之中踹开了惟一剑,就被一下按在水中。
“我x你咕噜咕噜……”
玉惟冷脸拎起他,声如霜雪冻人:“什么妖!也是为了秘境仙器?你与那妖修是什么关系?原来的木牌主人呢?”
朝见雪力竭,一句屁也放不出来了,又被按进水里。
倒是让他喘口气说句话啊!
“咕噜噜噜噜咳……”
意识开始涣散,眼前都飞了白。
他在秘境里熬下来了,却要被这位人见人爱小师弟杀掉了吗……
头脑失重,他再被拎出水,头发也全乱了,湿答答的贴在颈上。朝见雪视野晕眩,只听得见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还有玉惟越来越远的声音。
“说,是不是你与那妖修……大师兄?怎么是你——师兄!”
已经过了不知多少个时辰,易容术掉了。
还好还好,还有的救。
昏过去前,朝见雪如是想。
“小辈聪明,知道留下这铃铛。”
听到声音,朝见雪想睁眼,眼皮却沉重得像挂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但他认得出,是扶衡真仙的声音。
“你不必找,吾这一缕残魂,只是等着有缘人寻个传承,待传承结束,吾也就彻底消散了。”
“世人皆知千里剑威名,却无人知晓这铃铛才是吾毕生心血。吾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吾,巧妙巧妙。”
巧妙在哪呢他请问,不是前辈让他听见的吗?
“你要问吾为何不选其他人?本是要选你旁边的弟子,但相较之下,吾觉得这千里明心法与你最为契合。吾已经将心法传承给你,学不学得会还是要看你了。”
这么强买强卖的吗?
“修行千载,真的要死的时候,吾才知道自己对死的恐惧,你既然活着,就别枉对了它。还有一句话要相赠,大胆而为,何妨今日且尽欢,只把明日作无常!”
——只把明日作无常!
朝见雪咳出一口瘀堵在胸口的水,光线刺眼,耳中嗡鸣,又逐渐弱了下去。
他费力地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看清了玉惟苍白的脸,离他太近,什么血色也没有,只有嘴是红的,唇上水泽清亮。
看着玉惟的同时,扶衡的心法融入他丹田,他从中又看到那片红月下的死寂沙漠,原是扶衡对死的恐惧所化。
对真仙而言,羽化的过程或许是看着自己缓缓消散于天地的过程,千年的岁月便如刀。
只一晃眼,他再看见了那枚破铃铛原初的样子,金光灿灿的,用红绳串起,不知原本戴在谁的腕上。
可是过去已经过去,谁又能知晓呢?
他只能在心中默念一声“多谢前辈”。
而后干巴巴对玉惟骂了一句。
“你他x的……下手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