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理来说,朝见雪比玉惟身量要高一些,带起人来总会吃力。他居然能做到让朝见雪脚不沾地,飘一样飘回了自己的清雪筑。
玉惟从前只来过小院,未曾进过房间。
不比他自己的住处,甫一跨入内室,便对其中繁复的小玩意儿分散去了注意力。
朝见雪个性张扬,喜欢的也是华而不实的精巧物件,金器漆器琳琅满目,各种摆件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柜子,还有金子捏的鸟雀,装了机关,发出咕咕的叫声,拍拍闪亮的金色翅膀。
地上甚至铺的软毯,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
朝见雪迷迷瞪瞪,挣开玉惟,一跃扑上自己床榻:“多谢师弟,你回去吧。”
他倒是醉了也还算礼貌。
玉惟提着花灯,左右看了看,最终将它放在插有一支梅花的镂空金瓶旁边,与梅花一高一低,显得错落别致。
他将鸳鸯重新点亮,附有灵力的鸳鸯便自发游动起来,孔雀翎色的羽毛倒映纸中水影,暖黄的灯影也映亮了内室一隅。
桌案上,堆叠着好几本无为功法,出于某种习惯,玉惟将它们码放整齐,露出书册下方垫着的笔记来。
一瞥之下,纸上的字迹凌乱,有些是抄的心法,有些是画的剑法招式,几个木棍似的小人横七竖八的手脚。
“……”
他不欲久留,回头再看了一眼朝见雪,后者醉得深,酒品却好,只自顾自倒头就睡。
只是衣裳未换,鞋袜也未脱。
玉惟站在原地苦思冥想了片刻,还是走上前,伸手抓住了朝见雪的脚踝。
入掌纤秾得中,隔着滑溜的绸衣,一只手就可以掌控。
朝见雪挣扎着踹向他,他只轻轻用力,便加以钳制,脱掉了他的鞋,整齐地摆在榻边。
这下他眉头舒展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雪筑。
风花露的威力比朝见雪想的还要厉害,他迷迷糊糊还梦见自己成了无为宗第一,喧鼓鸣锣,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什么掌门什么天摇宗,全都来向他道喜。
他穿红戴绿,胸口还别了一朵大红花,笑出八颗齐整的牙,握着大红缎子,另一段握在一个罩红喜帕的人影手里。
不知是怎样的温婉佳人?
朝见雪迫不及待地去掀对方喜帕,结果佳人反手一掀,露出玉惟小师弟八风不动的观音脸:“我说吧,喝酒不利于修行。”
朝见雪吓得连滚带爬,摔下了床榻,迷瞪睁开眼。
这一眼,只见一黑影扑向自己,手中抬起来的剑尖雪亮,在月色中激起颤栗的寒光,像是索命的刽子手。
朝见雪就地一滚,那枚剑尖就在他眼前插入地毯,剑身映出他自己惊惧的眼瞳。
是什么人要杀他!
难道是天摇宗?
黑影动作极快,朝见雪小小筑基毫无还手之力,竭力躲掉了两次,脊背砸在宝架上,上面的零散物件砸了满地。
黑影的利光这次直射他面门。
我命休矣!
忽然,一记灵光打在黑影身上,那黑影吃痛,飞身从窗户中跃了出去,不见踪迹。
一时间屋外树影哗哗摇动,有追逐与利刃相碰声。朝见雪躲在宝架后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