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茉眼神坚定,语气却依旧柔软:“对,贺先生很善良,很正直,有一颗侠义之心,品格高洁。”
“噗”的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英杰狂笑不止,笑得直拍大腿。
“你这真是另类的谋财害命,想笑死我是吧?”
程嘉茉却没笑,一脸认真地说道:“在你看来是一场笑话,可对我来说,贺先生就是很好,非常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他救了她,将她送回中国,这不是大恩是什么?
倘若她没回中国,她都不敢想,她现在过成什么样了?
都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堕落也是一样。
余世杰逼着她去当租妻,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到了后面,他为了钱,说不定还会明目张胆地让她去卖I身,把她当摇钱树。
所以她打心眼里感谢贺青昭,就算他不是真的善良,只是出于一时的好心,她也感谢他。
总归他救了她,帮了她,没让她堕入深渊。
一想到贺青昭,她连眼神都更温柔了,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齐英杰被刺到了,于是出言讥讽:“既然他那么好,又正直又善良,还品格高洁,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帮忙,找我干什么?”
程嘉茉回道:“正因为他很好,所以我才不找他。”
“哦?这是为什么?”齐英杰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程嘉茉说:“做人不能太贪婪,他已经无条件地帮助过我一次,我不能因为他是个好人,就赖他一辈子。”
隔着一扇门,原本就柔软的声音传到贺青昭耳中更软了,轻轻的柔柔的,仿佛一片羽毛落进了他心底。
尤其那声细细软软的“一辈子”,像是一把小锤,在他心口轻轻地击打了一下。
齐英杰笑了声:“你就算不想找他,其实也可以打着他的名义让我帮你,贺大公子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程嘉茉说:“是,我可以狐假虎威地借贺先生的势来找你。但我不想那样做,我不想利用他,因为他真的很好。”
“他真的很好”,这句话明明很轻,却像是携着千斤之力,沉沉地压在了贺青昭心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很好,而且一遍遍地强调他很好,说的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齐英杰见她像是那些痴迷于男明星的死忠粉,只觉得可笑,知道说再多都没用,也就不再与她废话。
他翘起二郎腿,手搭在腿上敲了敲,语调陈缓地说道:“你找我的话,我可不会无条件帮你,毕竟我不是品格高洁的圣人,只是一个重利轻义的商人。”
程嘉茉忽略他阴阳怪气的讽刺,语气真诚地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
齐英杰朝她招了下手:“那就坐过来说。”
程嘉茉正要坐过去,门被推开。
贺青昭笑容温雅地走进屋:“我东西落下了。”
齐英杰急忙站起身:“哎呀贺爷您真是,落了东西您打个电话说一声就是,何必还亲自来一趟。”又问,“贺爷落下了什么东西,我帮您找。”
说着话,他打开了包厢的大灯。
贺青昭径直走向进门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从沙发上拿起遗落的十八子多宝手串,扬了扬手,说道:“老太太送的,必须亲自来取。”
齐英杰又连声道歉:“我的错,都是小弟疏忽,在您走的时候,没有好好检查。”
贺青昭摘了腕表,慢条斯理地把手串戴上,撩起眼皮,神色淡淡地看向程嘉茉:“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吗?”
程嘉茉:“……”
一整个呆愣住。
齐英杰:“……”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贺青昭说:“还不走?”
程嘉茉回神,结巴道:“贺,贺先生,我……”
贺青昭眯了下眼:“过来。”
程嘉茉在他强大的气场下,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乖乖地跟着他出去。
出了会所后,程嘉茉小声解释:“贺先生,谢谢你帮我,但,但我是自愿来找齐英杰的。”
贺青昭语气冷淡:“以后别再找他。”
程嘉茉怔了下,一脸诧异地看着贺青昭。
“可,可我还有事需要他……”
贺青昭转脸看着她:“找我。”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为自己的荒唐感到震惊。
他今天是被鬼迷了不成?
程嘉茉低下头:“贺先生,您已经帮过我一次了,欠你的情,我到现在都没还,不能再欠你了。您再帮我,我这辈子都还不起。”
“那你找齐英杰就还得起了?”
问完后,贺青昭便皱起了眉。
他感觉自己今天像喝了假酒似的,荒唐得匪夷所思。
可既然已经荒唐了,那就索性荒唐到底。
于是他手一伸,拽住程嘉茉的胳膊,强势地拉着她走。
程嘉茉被他拉得踉踉跄跄,既震惊又欣喜地跟着他。
坐进车里后,贺青昭问她:“在哪儿见过我?”
程嘉茉对上他深邃漆黑的眼睛,话到嘴边,却突然不想说了。
既然他都不记得了,那就当没见过吧。
她不想让他回忆起自己最狼狈、最难堪的一幕。
“贺先生,您没见过我,只是我单方面见过您,我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到过您。”
贺青昭斜挑起一边嘴角,冷冷地笑了下,这种欲擒故纵的低级把戏,他见多了。
程嘉茉看着他略带嘲讽的笑,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自己的做法很不妥。
以贺青昭的身份,他想知道的事,就算她不说,他也查得出。
她羞臊得脸颊发烫,低着头,小声说:“三年前在泰京,我被坏人追赶,您帮了我,还给我买了飞机票,送我回国。”
贺青昭猛然刹车,停在了临时车道上。
他转脸看着程嘉茉:“你是泰京那个小女孩?”
三年前雨中那一幕,如老旧电影般在脑中闪过。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程嘉茉的长相了,但看着眼前小姑娘清透水润的眼眸,仿佛笼着江南三月的蒙蒙烟雨,于是那一幕,与眼前重合。
大雨中,也是这样一双眼睛,黑亮忧伤,娇柔无助地看着他,像是把江南三月的雨抛洒进了他心里。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救风尘的英雄主义,可在那天,那一刻,他却莫名地生出了恻隐之心,无关风月。
那大概是他这二十多年来,唯一一次不求回报地做了场好事。
“原来是你。”他轻轻笑了下。
程嘉茉眼眶一热,眼中闪着泪花儿。
“嗯。”她声音哽咽,“您跟我说过,只要我考上京大,就有机会再次遇见您。”
说完,她羞愧地低下头:“我很笨,没考上京大,但是我想再次遇到你,所以还是来了京北。”
贺青昭吼间一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她一瞬,沉声说道:“抱歉,让你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