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猫和黑狸花蹲在两边,中间夹着个黑漆漆的东西,那黑煤球似得东西动了动,无声地张了张嘴巴,露出一点点兽齿。
刚才,掉在坑洞里的黑猫一抬头,就看到两只脑袋在上面从上往下看他,从没有见过它们,却感觉到莫名的熟悉。
两只猫担心便宜儿子情绪失控,没直接捞它上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眼看黑猫在坑里挠个乱七八糟,才丢下去个粗布条,让它爬上来。
“我不是怪物,你们没有丢下我!”父母是和自己一样的,是同类,他不是杀人的怪物。
猫爸猫妈试图用简单的话来说明一下来龙去脉,可扑上来的黑猫抱着它们,勒得它们快要喘不过气。
席承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父母,他记得他们的家,不是这里。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三花扯开黑猫的爪子,听席承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拼拼凑凑的整理在一起。
黑猫哭湿了脸上柔软的毛,湿溻溻的,心里的苦和委屈都在见到父母之后烟消云散,激动的心难以表达,心里有好多话一股脑的想往外说,可刚蹦出来一个字,就被三花掐了脖子,蚊子嗡嗡一样边哭边说。
黑狸花心有灵犀地朝那阳台上望过去,说:“小声点儿。”
是那个奇怪的女人救了它们儿子,又是拖着一身伤,在它们这里养着。
真是有缘,因果循环。
摇椅停下晃动,里面歪着的女人身上的光影从两面断开,微光从厚重的布帘里透出一点点,一半漆黑,一半灰光。
脖颈暴露在空气中,毫无察觉。
很怪异。
这是席承见到席沐寒的第一个想法,甚至认为这不是席沐寒。她怎么可能将致命的弱点暴露在外,猫这种动物的行动动静再小,也不该是她现在这样。
席承先是惊讶席沐寒在这里的消息,真正见到了,却又觉得更生气更愤怒。
原来,他还有这种情绪。
被两只花猫夹在中间的黑猫垂下眼,厚重的布帘挡在身后,它们踩在上面,是有一点点沙沙声的。
席沐寒没有醒。
黑猫站起来,踩在布帘上面走来走去,心里越来越烦躁。
“小墨,你干什么呢?别吵醒她,她身体不好,要睡很久,万一醒了,这一天她都没办法睡着了,你要是想叙旧,跟我来,那灰狼看着笨笨的,让它在一楼看门呢,要是觉得”三花带路,转头说着,黑猫没跟上来,还朝席沐寒的方向走过去。
身体不好?为什么会身体不好?
三花说:“……先找主人也对,可……你变回去啊,你都认她为主了,还这副样子干什么?”
认主肯定是用人身的时候认的,不然身上不会有这么重的痕迹,是刻进灵魂里的那种认主。
它们没有教过小墨这种认主的方式。
一直以来,它们都是带着小墨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小墨像是永远长不大一样,百十年了,一直都是幼体期,它们带着他换了一个又一个新地方,到了一定的时间,小墨的记忆会重新清空。
大概前主为了保护小墨不被发现,下了禁锢。
不知道怎么阴差阳错,还是让他认了主。
它们叮嘱了无数遍耳朵不能碰,万一身体出现异常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它们。实在想认主了,嘴上说说就好了,照样可以在危急时分抱住自己的性命。
因为前者的‘认主’方法,是为了拿主人的寿限延续生命;而第二种‘认主’是和对方共享自己的寿命……
小墨用了第二种。
两只猫脑袋里冒出一大堆疑问,最终,关于认主的事,什么也没问。
他为什么这幅样子……这样子干什么?
“我衣服掉了,不想变回去,现在……现在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
是少年,是大人。
他从小就懂得礼义廉耻,直到遇见席沐寒。
让他看不清楚,这世界上还会有奇奇怪怪的人,明明是好心肠的姐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自私自立的坏人。
坏人?
是坏人吗?
“当初没告诉你,是担心你害怕。”
三花抬起爪子,轻轻用爪垫拍拍黑猫,叹着气:“小墨长大啦,妈妈还有些事要告诉你。”
黑猫慢慢垂下眼睛不说话。
妈妈每次和蔼可亲的时候,好像都要有大事发生。
以前出门迷了路,妈妈找疯了他,现在这么久不来找他,还说话有气无力的……是的,席承感觉得到。
为什么爸爸妈妈变成了猫的模样?为什么不变回来跟他说话?为什么不说教他怎么控制猫的模样和人的模样?
席承脑袋里全是疑问,想了一圈,再抬头看睡着了的、毫无防备的席沐寒,心里生出一些莫名的酸楚。
到底……怎么了……
小墨,自己叫小墨,姓什么呢?
席承晃晃脑袋,只觉得头疼,甩了下尾巴,感觉快要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