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江边的夜风很凉,买完夜宵后,一人一狗来到了江边的阶梯上排排坐好,准备享受美食。
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苕皮、烤红薯、以及一份甜点两杯奶茶,宋野桥狗嘴一撇,重重叹了口气。
饱着肚子出来、涨着肚子回去,这还能叫消食吗?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晚上和陆小川出来散步,竟然是件这么危险的事。
呃……也不能算完全不知道。
月光碎银般洒在江面上,粼粼波光晃得宋野桥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那个同样泛着月色的夜晚,自己放假来找陆小川,碰巧遇见他发工资,于是大放厥词说要请客,结果最后差点没撑得四脚朝天,非耍无赖拉着自己消了一晚上食,然后两个人脚酸腿软地累倒在了路边。
原来很多事情,早就有迹可循。
宋野桥偏过头,咬了口陆小川剥好递来的红薯,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连带着将冬夜的寒风也沾染上几分暖意。
这个点儿带宠物出来遛夜市的人不少,陆小川刚坐下没几分钟,旁边就接连路过好几只猫猫狗狗,见宋野桥被投喂,纷纷流露出羡慕的目光,朝陆小川尾巴摇得殷勤。
宋野桥懒洋洋瞥了它们一眼,压根懒得搭理,只顾慢条斯理享受着陆小川递到嘴边的红薯块——这可是他生前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倒是陆小川被几只小家伙湿漉漉的眼神看得心软,但又碍于它们主人没开口,自己也不好擅自投喂,于是悄悄加快了手上动作,想要快点离开“犯罪”现场。
原本细心掰成小块的红薯,现在直接变成半个巴掌大,噎得宋野桥直翻白眼,赶紧转头喝了口倒在纸碗里的奶茶,结果再一转头,陆小川竟然被一只野猫勾搭上了。
野猫浑身脏兮兮的,灰扑的毛色像是被染了尘土的旧抹布,它蹲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前爪局促地交替踩着地面,想靠近又不敢,只能竖起尾巴尖轻轻摇晃,眼巴巴地盯着陆小川手里冒着热气的红薯。
不得了,这还是只绿茶猫。
但宋野桥知道,陆小川非常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陆小川当即招了招手,想把野猫也叫过来,共享齐人之乐。
野猫小心翼翼往前挪了两步,冲着宋野桥谄媚地“喵呜”两声,似乎在同他商量: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但宋野桥狗语都不通,那听得懂这猫言猫语,当即“汪汪”咆哮了两声,将它斥了回去,坚决维护自己在这个家独一无二的地位。
——开什么玩笑!陆小川本来就不喜欢狗,这猫要是登堂入室,这个家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老6……”见野猫被吓得缩回灌木丛,陆小川无奈,一把将狗子捞起来摁在怀里,捏着它耳朵教训,“凶什么凶?嗯?”
他越生气,宋野桥越觉得自己做得对。
这猫还没进门呢,陆小川都敢为它凶自己了,要是真进了门,自己的地位岂不是荡然无存?
宋野桥狗脸一沉,目光愈发坚定。
陆小川原本板着脸,可低头瞧见老6梗着脖子、一副“死不知错”的倔样,顿时破功笑出了声。
“行了。”他哭笑不得道,“我们回家。”
起身时,他借着转身的掩护,把剩下半块红薯抛到野猫跟前。
宋野桥耳朵尖一颤,立刻从陆小川臂弯里支棱起脑袋,刚想控诉他着喜新厌旧的行为,但转念一想——野猫只能可怜巴巴啃滚落地上的烤红薯,而自己却能独享陆小川亲手剥好、递到唇边的甜蜜。
他果然还是更爱我。
宋野桥得意看了野猫一眼,尾巴甩在陆小川胳膊上,扫出“啪啪”轻响,像是宣誓主权。
*
逛了一晚上,陆小川也有些脚酸,他懒得原路折返,又仗着自己有条狗壮胆,便拐进一条平时少有人走的近道。
巷子两旁立着高大的枯树,枝桠嶙峋如骨,冬夜的风掠过,月光从缝隙间漏下,在地上投出支离破碎的暗影。
四下无人,只有阵阵阴风打着旋儿掠过,寒意顺着脊梁慢慢爬上来。
由此可见这条路人少,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小川心里正懊悔,却忽然听到一声闷哼。
紧接着,一道压得更低的嗓音贴着墙根爬过来,清晰地钻进了陆小川耳朵:“宝贝儿,帮我把衣服撩起来。”
他当即心中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住了嘴,没敢往前走了。
“猴急成这样?你想当街让人看看你发情的模样?”
压低的男声裹着衣料摩挲的细响,在黑暗里格外清晰:“黑灯瞎火的,野鬼都不会到这儿来,宝贝儿你行行好,快让我亲两口。”
野鬼陆小川:“……”
“是吗?你确定?”
那声音像是浸在冰泉里的玉,字字都带着清透的凉意,尤其是最后三个字,落得极轻,尾音却沉沉一坠,像是无声融进夜色的薄刃,明知会剖开胸膛,却又偏偏令人想献祭出滚烫的心头血,去温暖那锋利的刃口。
“当然!”男人急不可耐,却又信誓旦旦道,“这条街偏的很,连野狗都不来。”
野狗宋野桥:“……”
陆小川无意打扰他人兴致,转角便向换条路回家,却又听见那音色如玉的男人轻轻笑了起来:“那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