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其实也饿不死她,她的这具身体早就可以辟谷修行了,但是她还是好想吃点东西。
顽硬如金刚石般的心脏像是被一个小小的放大镜聚焦于某处小点,她终于感到黑暗所带来的无边无际的孤独感。
在这样令人沮丧的环境下,连钟玙也忍不住伤春悲秋半天。她想,要是被奶奶看到,是会心疼自己的。
她越想越难受,微张唇瓣,轻轻道:“季明知,你再不回来,你师妹要被他们整死了!”
她话音刚落,有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她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钟玙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一个弹跳起射,正好坐在那人胯上。她在黑暗中精准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
在她手心之下,那人脉搏强烈有劲地跳动,喉结处不断震动,像是在说话。钟玙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准确来说,是根本听不见。
那人恐怕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摸索着攥住她的手。他温柔地拍了拍她手背,像是在提醒什么。钟玙一只手死死掐住他,另一只手空出来,那人在她手心写了个“玙”字。
他竟然认识自己。钟玙松了力道。
于是钟玙在他手心问,“你是谁。”
那人立即写下,“你。”
他脑子没事吧?钟玙那一瞬间准备继续掐住他。但他又迅速写下两个字。
——“师兄。”
钟玙一只准备掐他的手立即缩回,改去摸他的脸。
这张脸好像瘦了。
季明知。钟玙在心里恶狠狠地念道。
你还知道回来!
…………
作为一个过去三年零七个月二十八天音信全无甚至连她都不回信的男人,钟玙觉得将他直接沉塘似乎是个更不错的决定。
可她的身体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她紧紧抱住季明知,力气很大,带着一丝破坏的恶意,想要将这个人揉碎一样。她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可时间却没能让她淡忘这个人,反而不断滋生出她难以掌控的情感。
季明知闷哼一声,她没有听见,所以力道不减。
最后一次得到他的消息,是在去年花灯节上,他背上濡湿浸透的血让她仍心有余悸,也不知道是否痊愈。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钟玙才松手去摸他的后背。她还没问出口,季明知很快捻起她的手写——“没完成历练任务,被罚禁闭。”
钟玙乐了,堂堂掌门首徒季行渊还有失手的时候。她幸灾乐祸地抿着嘴角笑,心中也莫名踏实下来。
因为寒冷,她努力往他身上靠,试图汲取微弱的热量,两个人四只手,玩上了你画我猜的游戏。
“你去了哪里?”
“归墟。”
“什么字?”
“墟。”
传说归墟是个独立于人妖魔三界以外的地方,极其神秘,每五年现世一次,开启地点也不定,意外进入的人如泥牛入海,有来无回。
在人间,它有个好听的名字——神仙谷,传说中那里乃极乐之地,能教凡人脱胎换骨,万般愿想皆可心想事成,虽然不知道既然有来无回又是谁将这消息带出来,但钟玙一直没有相信。
“这世上真的有那种地方?”
“真的有。”
“那你怎么回来的?”
“你叫我回来。”
“你为什么受伤?”
“……”
季明知不写了,钟玙顺着摸上他的下巴,想“看看”他的表情,却发现他执拗地撇着头,像无声的抗议,她只摸到温热的湿润。
钟玙微微僵住,不知道是他的泪还是血。她想继续却被季明知抓住手腕,挣脱不开。她觉得季明知这个小屁孩真是长大了,现在竟然还和她闹脾气,顿了顿,还是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有季明知在身边,钟玙觉得自己越来越困,这数天来非人的折磨让她身心俱疲。在这阴森寒凉如冰窖的屋里,靠着唯一暖源,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季明知同样被封了两感,只觉得腿上忽然多了一个略带重量、毛茸茸的脑袋,他自上而下顺势虚抚她的眉眼,他的身体不住颤抖,唇角也忍不住上扬。
真的很高兴。
好久不见,师妹。
可惜你都不知道,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