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依旧想不起来他的曾经,他要从哪找到了解他身世的契机?通天从未生出过如此强烈的渴望,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他就想到了突破口,有一只猫既熟悉它,也熟悉九命。
他唤来了巫衔蝉。
为通天做事多年,如果九命真的在意他,想来这些年巫衔蝉一定也要知道不少事情了。
他斜靠在软榻上问她,“如果我与九命不睦,你站在哪边?”
他的眼里泛着冷光,这看起来当真是一个对他极其重要的事情,然而以九命对他的偏袒怎么会发生此等事情呢?
可他竟是认真的,甚至于先声夺人一上来就问这样让人为难的问题。
巫衔蝉心里叹口气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在家族和要效忠的主君之间做选择本应该是一个艰难的问题,然而,这个问题对巫衔蝉来说却根本不需要为难,无论多久,无论是出于九命的要求还是她自己,都只会有一个回答,“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通天抬眸,露出了些无辜的神色,说话却很不留情。
巫衔蝉深深呼吸,这只猫是什么性格自己不是早就清楚么,不能生气,对他生气是根本没用的事情。
“您想知道什么?”
要不说她已经被通天折磨习惯了,从前只会喵喵叫的小猫咪变成现在对面一句话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的聪明猫,是只可靠又沉稳的猫管家。
猫管家表完了忠心,见他态度有所软化,只依旧不言,暗道他犯猫病,自顾自起身走到他身边佯作给他捏肩,实则暗自用劲抓他,“有事,快说!”
她这样不懂风趣的猫可不晓得通天和他师兄那些不言而喻、非要心有灵犀去猜的相处方式。
哼。
她捏自己,通天就不太高兴,然而她又很忠诚,这又让他认为可以容忍,他很有意见的哼哼唧唧,然而巫衔蝉到底不开窍,他只好明问。
“她们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你说白虎神君她们么,喜欢你还不好么?”
巫衔蝉眨眨眼,收起力气,老老实实给他捏肩。
猫被这力道揉的有些舒服,带着点舒服的呼噜拉长了调子懒懒发声,“无事献殷勤~”
怎么说话呢?
巫衔蝉又有点想打他,然而掂量了一下双方实力,她从心的选择了解释,当然,这也是通天想要的解释。
“对你好当然是你值得,你是少主君嘛。”
她听得了通天的一声冷哼,不过并不在意,斟酌着话语只想着要怎么说。
“这是一条原因,其他的,我只知道曾经的少主君,似乎有很大的功绩,大到能够让我族的长者都信服的程度,所以你才……另外,似乎还有一件事,先族长,就是你的母亲,她似乎很偏爱你,连带着其他人也很疼爱玉宸少主君……”
通天将信将疑,这话说的很有逻辑,又符合情理,然而以他到紫霄宫时的弱小可怜,又能有什么样的功绩能让白虎神君等都信服?
不,也不一定,他有一把杀意十足的龙纹剑,如果当年不是鸿钧祖师捡到他,老师又有足够的实力压制住他,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并不好说。
巫衔蝉的话不紧不慢,又轻又清晰,伴随着她的声音通天慢慢思索着闭上了眼睛休息。
他在一片混沌中沉眠,小憩时那些被尘封的、琐碎混乱的记忆扑面而来,耳边恍惚响起盛夏时嗡鸣的蛙虫歌声,似是幼年时那个他理应称为母亲的人摇着精巧的羽扇拂去夏日里炎炎的酷暑,有人在他身侧轻轻垂首低笑,他努力睁开眼睛,只看得清楚那人鸦青色发间璀璨金色的发饰。
是谁?
羽扇扇来带着暖意的风,隐约听到有人在笑话他娇气,猫使劲伸了伸自己的爪子,想从这场梦境中醒过来。
于是听到女人的轻笑,“他还伸爪子呢。”
生有鸦羽色长发的女人轻轻将他从云朵里抱出来,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一下,点点他伸着的粉嫩小猫爪,与人轻语,“这是吾家帝子,我族千劫万季的根基。”
天色陡然暗下去,梦里香粉簌簌,欢笑阵阵,猫迷糊睁开眼,看到珠缀宝光、金玉挽发的女人低头向湖水中撒下一把圆滚滚的种子,大片大片的莲叶与芙蕖就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在几息之间开了又败,谢后又开,最后结出一颗小小的莲子,那个人小心翼翼摘下它,用金色的丝绸包住,回头看向扒在云朵上睡眼朦胧看过来的猫,莲步轻移走来点他的鼻子。
“把它给你种在玉霞峰上好不好?”
把什么种在玉霞峰上?
猫迷迷蒙蒙从云上栽下去,掉进更大更软更多的云朵里,铺天盖地的光明从远方升起,有人执长弓驱散黑夜,坐在他身旁的猫们与东君数目相对,东君收了弓,微微欠身离去。
通天睁开了眼,一只青鸟衔着帛书飞入殿中,是元始的信,算算时间,他才来南域,元始就开始给他写信了,通天打开信细看,一时沉默。
过了不久,他收起帛书放到怀里。
“玉霞峰上有什么东西?”
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