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姊姊有了身孕,舟车劳顿,不如先去稍作修整,再来述职。我想,衔蝉殿下也应有些事情安排。”
这话说的不假,通天点点头,羲和有孕,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论是九命还是紫霄宫,都应该再出一份贺礼,他呢,还要去教训安顿这些猫,也还没有做好去见太一的准备。
“只是,如何好叫陛下等我们?”
“这有什么,陛下早吩咐过,如果两位殿下到了就请他们到琅嬛别院修整一二,切莫着急。”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衔蝉殿下不如一起,琅嬛福地是陛下的藏书阁,别院在福地附近,陛下说您一定喜欢。”
这话不假,通天喜欢看书,尤其是记载着神道知识的竹简玉符,若非博览群书,他未来在神道上也不能会有如此高的成就,掌握天地至理修习神道的基本途径,可惜博闻强记至此者少,能在记下的基础上领悟的就更少了。
只是太一怎么知道他会喜欢这些?
通天那属于猫的本性又占了上风,他微微侧身想从身边的猫那里获得些启示,可他们个个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丝毫不认为太一知道他、给他准备住所有何不对。就连巫衔蝉,也只是微微震惊,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有一只猫收到他的示意。
通天一瞬阖眸深吸气,要是元始在这里,肯定会知道他的意思。
到底是猫,不聪明的。
想想又觉得理所应当,这世上元始毕竟只有一个,他与芸芸众生不同,紫霄宫的二弟子,毕竟是元始。
只是这多少影响了他的心情,装物件的木匣已经被元始挂回他脖子上,小小的一个红木方盒,看上去像一个整洁光滑的无事牌。
元始将他用惯的东西、珠饰衣衾、乃至棋子木鼠都放在了里面,生怕他出门在外缺衣少食短了什么,然而通天却懒得拿出来。他是个随性的猫,有人时可以被人打扮的珠光宝气漂漂亮亮,无人时也可以幕天席地打坐修炼,随心所欲做事。
巫衔蝉代他训过那群发癫的猫,叫他们老实些,尤其不许去太一的藏书阁里闹,眼见着猫一个个耳朵向后扯,一副不情愿又不得不听的模样,通天有点生气。
他们在那交头接耳地嘀咕,说琅嬛福地有耗儿也不能去捉么,又有想拿藏书阁里的木制书架磨爪子的,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并不畏惧太一这位天帝,甚至在帝都里比待在金乌们管辖的中都还要自在许多。
如此看来,九命与天帝的关系远比传闻中要好上许多,这样底蕴深厚的大族想来总有自己的底牌和秘密,怪不得他们能够稳稳度过上一季的劫数。
好在那位传闻中有神氏神子的积威甚重,正在扯耳朵摆脸子的猫们不经意看见通天那张有点冷下来的脸,不由一个激灵,欢天喜地的换上了谄媚的笑容,看着通天直欲摇头。
至少胜在听话。
琅嬛福地里繁星如点,通天随手抓住一团,那光团便在他手中化作一软皮书,木属质感,其中夹杂着许多写有文字的树叶,通天想他知道杜康哪里来的这么多树叶写信了。
略略翻一翻,这是一本讲述兴云布雨巫术的书,最后几页是凡人如何求雨的仪式示范,兼具神灵与凡人通读性,也不知道太一是如何想的,或许是一些山神所写亦未可知,通天所知的那些山神,多半都崇尚生灵向他们献祭牺牲。
可惜通天不爱这些,他在元始面前装的弱质可怜、天真朝气,骨子里更喜欢打到祂们屈服。要是有朝一日,能有机会逮住祂们通通揍过一遍,不知道要有多痛快。
心里想着一些恐怖的事情,他面上不显,手里捻着一张书页,漫不经心道,“要是再深奥些就好了,天帝的藏书阁只能做到这样么?”
藏书阁中星光有一瞬的凝滞,随后便像受到了某种感召,一些星光不情不愿挪开了位置,一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在某个瞬间像是突然获得了启示风风火火如奔雷之势袭来,带着某种较劲和好胜心,几欲淹没通天。
通天见此才露出一丝笑容,感觉到有些挑战性,然而他并未放开手中的树皮书,只是信手一捻,从左前方划到右下形成一道形似河流的蜿蜒曲线,无数砸下来的银光还未至身便受到无形牵引移开轨迹流动,几周之后砸落的漫天星光宛如银河缓缓环绕通天旋转。
他微微露出些许自傲,“不过如此。”
通天伸手准备翻阅他的战利品,手中树皮书上的字迹突然开始扭曲,变形,逐渐变得模糊,通天皱眉松开了这本书任由它悬空在身旁,书上,那些像是被雨水打湿得墨迹渐渐凝聚成一条线,一只玉藕色的白胖虫子从中显形,这果然也是杜康。
这虫子一出现便狠狠啃了树皮书一口,大口咀嚼数次,眼看着又把自己养胖了几分,才抬起头用黑豆小眼看通天,语气也是懒洋洋的,“你想看点什么?”
这和中都的杜康性情上有些不同,通天记下这一点,也不生气他的懒散,“你这里有没有记载结契的书。”
玉藕色的虫子重新化为文字回到书页上,通天身边流转的星河里有数颗星子光芒大绽,越过其他书呈至他面前。
通天微微挑眉,赞同了羲和说他懒散无状但事情办的还可以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