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长者为尊的缘故,通天没有对他老师那过分诡异的审美提出异议,只是突然想到了玉京山上那些压箱底的粉嫩衣裳,做给他的。
通天的衣服很多,有白色的,红色的,金色的,自然也有粉色的。图案,材质,样式也是繁多绮丽。
鸿钧祖师看似不显山露水,实则富得流油,况又只有三个乖徒儿,加上借住的风里希、风太昊,也不过拢共六人住在玉京山上,很不必在生活上节俭。
通天很赞同这一点,他是金尊玉贵、千娇百宠长到这岁数的猫仙儿,以他前日轻易制服巫衔蝉的潜力,就是随意找个九命的族群把他丢进去,也多得是乐意娇惯他的好猫。
他并非耽于享乐,不能清贫乐道的猫,但有能力享受生活,为什么要吃苦。
元始同样这样想,元始的衣服里也有好一部分是粉色的,上面绣着浅粉色的枫叶,有些绣着深深浅浅的绣球花,和通天相映成辉。通天不否认这些衣服的美丽,他喜欢任何美好的东西。
但,巫衔蝉的花色偏于稳重才好,又或者搭配神道的金装玉饰,灿若金玉,诡滟近巫,才适合她性情。
哪有上来就给人一个嫩粉色发带的道理。
通天都说不好这是他老师对别人家弟子不上心,还是潜藏着的爱好过于奇怪。
他又和元始对视一眼,元始眼里也满是一言难尽的神色,通天不高兴中又带了点高兴,不管怎么说,元始的眼光看起来还是正常的。
“你这么看为师做甚么?”
鸿钧察觉到通天不甚满意的样子,转身凝视着他,俊美的道人长身玉立,置身风雪中,无形中有玄玄之气隔开风雪与寒意,一师两徒相向而视,做弟子的故作乖巧,只有为尊者仪态端庄孤冷,唯有凤眸微敛,垂首看向尚未到他腰间的徒弟。
“我想,出门在外,总该给人些面子。”
通天小小地哼了声,才理直气壮地回答,通天想了想,仍认为鸿钧祖师审美异于常人的可能性不大,那多半是对人对事不上心,所以才随意行事。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
可和九命送的礼物一比,总认为比人家失些体面。
再者,九州风雨欲来,通天虽不常出门,也听说了许多风云,神道动荡不安,宗族的立场又暧昧不明,纵然通天不认为鸿钧会扛不住这些许风霜,但能拉拢一二势力,何必两头得罪。
如果让通天来选,他定会选定一方拉拢,乘势打压吞并其余族群,他无争雄之意,但也要有自保之力。
似鸿钧祖师这般,谁都不给面子,通天真怕他某日阴沟翻船,大风大浪都不曾入眼,反而因缘际会落个不快,通天想,他很难不进行嘲笑。
“你怎么认为?”
鸿钧没有说话,他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注视了通天片刻,而后转向询问元始。
“我恰恰与师弟相反呢,”元始依旧嘻嘻笑笑没个正形,然而说的话却很有道理,“老师若是真不留情面,怎么会让咱们找衔蝉玩儿呢?”
这话说的在理。
“况且,于礼数上,也是周全的。”
鸿钧出手,谁能说哪里不好呢。
“话是这样说。”
通天并不反驳他的话,只是也不赞同,能做到最好,为何要取中等?且,依他之见,鸿钧并非是对人客气,他哪里亲近古神与宗族了?明明是,想要祂们的杰出子弟给自己的弟子当牛做马,要是巫衔蝉某日被他折服,此后都听命与他,这哪儿能算得上对人友好,简直可以说恶毒了。
想是这样想,通天并不说出来,这是没影儿的事,说出来平白让人笑话他妄自尊大,真要是有能耐用事实说话。
鸿钧看透了他骨子里带着点争强好胜的秉性,却不认为这是什么很坏的事情,小孩子年轻没有点锐气怎么好,等到他们千帆阅尽、诸劫尽悟后,如果还能有今日这般锐利,鸿钧想他也会很欣慰的。
“老师的眼界远在我辈之上,想来老师自有主张。”
元始开始吹捧他,看样子似乎想从他这得到些启示,鸿钧应该给他们提点一二的,但他在满天风雪中沉默了几许,北风从远方吹来,被师徒间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外面寒冽枯冷,散三人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鸿钧还是没说什么,“你们能想到这些,也很好。”
看来他们两人猜想都没有切中要害,通天浅浅不悦,跟在鸿钧的身后不紧不慢返程。路上元始偷偷袭击他的肩肘,暗暗挤眉,通天略略想了下,回头就抓住太上解疑。
“大师兄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