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出来时,天边的橘被墨蓝取代,眼前的光全来自于灯罩里的蜡烛,现在的山顶做不到眺望,远处只有无尽的黑暗。那颗柳树下聚了一群人,都是习剑归来的弟子,他们平时也会在用膳后来此处闲聊,算是一种消遣,但这次不似往常松散,团团围住,感觉每个人都怀有动机。
“师妹师弟。”
池莜池淮两人刚出殿门就被人叫住,两人同时侧头看过去,是他们的师兄池翊。
池翊是池霖仙长的开山弟子,资质算不上非凡,也不擅投机取巧,但最为刻苦认真,千遍的剑法只为学精。再说为人处世,心胸宽广,弟子都喜欢与他打交道,憨厚老实,池淮一粒仙丹只有他受了苦。
“师兄。”两人做出回应。
池翊道:“不见你们人,用膳时辰已过,不过我给伙房里人交代了,留了你们二人的餐食。”
没想到还是错过了饭点,池淮挠挠头,他觉得自己也没废话多说,怎么就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肚子已经空虚到抗议,他一顿吃的不多,一直都是少量多次的进食习惯,不是从那里拿个果子,就是从别人那讨个糕点,饿他一顿他怕是晚上睡不着觉了。
有饭就行,池淮嘿嘿一笑:“那就多谢师兄了。”
不足挂齿的小事,池翊抱着胳膊,眼睛盯着柳树下聚集的人,靠近池莜的位置,低声问出了要事:“新来的弟子你想怎么安排?”
池莜叹气:“一切照旧呗,先安排寝屋,其他的就等宗主和仙长忙完眼下要紧的事在细细讨论,在此期间还是不要区别对待,以免引人注目。”
池翊点点头,他也没有妥当的法子。
穆喆这边,在多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下,他还是挺意外的。在望川顶时,众人的窃窃私语使他心生怯意,本以为他们是傲世轻物的仙人,哪成想他们是何等的平易近人。他不知,心存不轨的人进不了苍峦宗,能入的了云中峰的岂能是小肚鸡肠的俗人。
云中峰陆续来了人,穆喆有些局促,双手捻了捻衣角想往树后面躲。只是殿旁的柳树太过招眼,柳树下的他让人一眼看到:“哎,你是在望川顶上的那个穆喆?”
来了两三个弟子,听到自己的名字穆喆抬头去看,然而其中一个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是……”穆喆老实回答,字音未落,紧接而来的是另一个弟子的声音:“穆师弟说过他表字祁安,直呼大名多生分。”
刚才那位弟子哈哈大笑,朝着穆喆拱了拱手:“对对对,如若不嫌,我唤你祁安可好?”
……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对他好奇,忍不住去问他:“你和宗主是怎么认识的?你几岁开始修道的?山下有那些稀奇的玩意?皮影戏?我还真没目睹过……”这些问题穆喆不能完全回答上了,不过这种时刻就讲究个热闹氛围,修炼劳苦乏味,就缺个畅言发泄的时刻。
池莜池翊二人也想看看热闹,遂步靠近,“师姐师姐。”有人注意到了池莜,高声喊了一句:“祁安现在可安排好了住处?”
池莜道:“我正想趁着大家都在来商量这件事。”
这时候有人说话了:“这事好办,我现在的寝屋还有一人的空,祁安来了不就正好。”
又有人开口了:“师弟你怎么先下手为强了,再说了人家还没发表意见,你先同意上了。”
被怼的那个人没理也硬上三分:“苒师姐,这种事你就没必要和我争了吧?”
此话一出全场大笑。
争抢穆喆什么的,不是说他人见人爱,只因他身上有太多疑点,但碍于宗主的面子自然不会拿到台面上讲,不讲不代表他们没有想探究的心,同住就是一个好机会。
再者说了,穆喆身份不管好与坏,他所处的地方可是苍峦宗,百人做后台,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即便误会一场,也能交个知心朋友。
池莜看向穆喆,浅笑柔声道:“祁安,你子瑜师兄有意,那你就暂且与他一起。”穆喆本身无所谓,有人接纳已经好的不得了,回声好。
“且慢。”即将尘埃落定的事,偏偏池淮着急忙慌的从伙房出来了,怪不得刚才突然不见了,吃饭是一刻都不想耽误,咽干净嘴里嚼着的东西就开口:“我还没参与呢,好什么好。”
池淮抹了把嘴,大摇大摆走过去,走到穆喆的身边,他个头高一些,看着穆喆几乎是在俯视,就这样围着他绕了两圈,也不说话光盯着。穆喆想说点什么,张张嘴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拘谨地站着不动,任由池淮来审视,虽然说不止一次被打量,可这次是两人之间距离最近的一次。
池淮清清嗓子:“他,只能跟着我。”
明目张胆的抢,真是霸道,一点不给人面子。池莜叹气:“非晚!别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