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我可没用这个身份捞到半分钱好处……我的父亲和祖父,以及祖父的祖父都是医生,又不是什么银行家或者军火商……”
“那是因为你侥幸没有得到那样的机会。即使你的祖父是无辜的,你以为你的外祖父母就不会迫害无辜的犹太人吗——干什么,混蛋,你为什么要用你那双呆滞丑陋有如南极冰鱼(是一种大头的没有红细胞的鱼)一样的眼睛看着我?”
“您在说什么呀,先生!我的外祖父,就是一个纯正的德国犹太人呀?”
话音未落,西里尔就让恼羞成怒的埃米尔打了。
“你这个不知悔改的罪犯,现在还在偷偷摸摸替俄国佬打黑工呢!狡猾的俄国人让你参与手术,但从来不在单子上写你的名字——我要向工会告发你们!”
现在,西里尔就像童话故事《狼和小羊》里那只跟野狼恰好在同一条小溪里饮水的羊羔。要是不能充分满足面前这个警察虚荣的个人英雄主义,他算是怎么也不能逃脱了。
他只得一边抽泣着,一边听话地举起双手。
埃米尔突然问他:“你过禁欲生活吗,瑞士人?”
什么?西里尔有些懵了,不知所措地望着那警察。
“我是说——既然你是个单身汉,那你总得给无趣的生活找些乐子吧?”
“先生,你看看我,我像是会给脱衣舞女送钱的那种人吗?”
埃米尔若有所思地抽了口烟。
“也是,你是一个抠门又无趣的瑞士佬,薄情寡幸,没有人能从你的手里拿走一美分……”
西里尔眼巴巴地看着警察腰间被撑得鼓起的一块——那是他镶满珠宝的美丽的小母鸡彩蛋,正在美国人的口袋里,被美国人的体温加热呢。
“难道你是同性恋者?”弗雷德意味深长地吸了口烟。“我听说,从来没人见你对女人产生过兴趣……当然,那没什么不行,我对任何性取向都保持理解与尊重。”
埃米尔乐了:“如果现在有人想跟你做次性.交易。只要你允许他扣你的肠子,之后就能不去坐牢,那你会答应吗?”
不料,西里尔突然发火了。
“不会,我完完全全是直的!”
嘿,瞧瞧这家伙。这只是玩笑罢了,可他居然生气了——真可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bit off more than he could chew)。
只可惜弗雷德·卡亚拉格早就摸透了西里尔的本性。他只悠哉地抽了口烟:“那你听说过同性恋鉴定吗?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个因同性恋被处死的威尔士作家,他死后,还被医生检查了尸体。证据显示,他的直肠确实比正常人更薄。”
“住嘴,住嘴!别说了!不要碰我,谁也不准碰我——!”
西里尔毫无征兆地发狂大叫起来。两位可敬的警官连忙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用力按回地板上,但他还是止不住地尖叫——一想起自己死后也可能遭遇那种所谓的检查,西里尔就要崩溃了。
“疯了,疯了,这个瑞士佬。”弗雷德犹如一条卖力的猎狗,在一旁煽风点火、指指点点。
“我们不是在偷窃,只是没收!”而埃米尔则颇为骄横地指正道。他是个爱读书的、挺有浪漫气息的胖子。此时他骄傲地、高高地挺起大肚子,好像一只妻妾成群的得意公鸡:“我们没收了瑞士扒手窃来的赃物,不是吗?”
没收?其实就是偷窃而已。弗雷德的眼睛重又落到西里尔身上。看见这个格林德瓦人正委屈地克制着内心的憎恨和伤悲,敢怒不敢言地掉着眼泪。那凄惨的模样竟让善良的埃米尔·奎因警官不自觉地动了恻隐之心。
“瑞士人很有商业头脑,你很快就能把自己的损失赚回来的。”他好言劝慰着绝望的西里尔,猛然想起自己的兜里还揣着人家的小母鸡彩蛋呢。
“大不了,还给你就是了。”埃米尔慷慨大方地掏出了彩蛋,塞进西里尔的手里。他翘首以盼地等了一小会,却见瑟缩的瑞士佬没有向他道谢的意思,摇摇头,很无趣地打算离开。但弗雷德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别忘了我们的正事,埃米尔·奎因警官!别忘了,我们是来逮捕杀人犯的!”
“我真希望我们是找错了人,但是……”
埃米尔用力地吸了口烟,很为难地拍了拍西里尔的肩膀。
“我很抱歉,席林先生,我说真的。我保证会让你最爱的小母鸡彩蛋漂漂亮亮地物归原主……不过,别的不行。”
他早已深谙富人们破财消灾的秘诀。如今既然他收了西里尔的财物(虽然那也不是这位倒霉的公民自愿给的),那怎么着也不好意思直接把他绳之以法。
弗雷德发起了火:“你为什么要感到愧疚?这家伙原先就是个杀人未遂的假释犯人,而且谎话连篇……你怎么能与一个杀人犯共情呢?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那些被蒙骗的无辜邻居笼罩在这个骗子的阴影下吗?”
听闻弗雷德的指责,愚蠢的埃米尔·奎因警官顿时心服口服,一时间点头如捣蒜。笑容在他那张胖脸上的褶皱里慢慢堆积,他一把拽住了西里尔受伤的胳膊——那粗鲁的动作让弗雷德都不由自主大叫一声(易受惊的西里尔本来才是那个最该大叫的,但他刚要叫,就被这一声怪叫吓破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