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咔哒一声,清风支开了窗户,一缕阳光照进了屋子。
赵染脸色有些苍白,身着白色中衣躺在床上,盖着不厚的被子,一条白色帛制的抹额紧紧束在额间,她抬手挡在嘴边咳了几声,把身上的被子又拢了拢。
一听到赵染咳嗽,清风忙就要关上窗户,却被赵染叫停了动作,她往前坐了坐,“别关了,连着下了几日的雪,今日好容易能见着些太阳,咳咳。”
说着,她又咳了起来。
“小姐连着病了这么些日子,府里竟没有一个人管,今日清远去领补品还不知要遭到什么刁难呢。”她语气中满是不忿,毕竟之前府里养的最尊贵的就要数她们小姐了,如今老爷和夫人一去,竟落到了这般境地。
她边说着,手里拿起了炭火钳,小心翼翼地从一旁的炭筐里夹出了几块银丝炭放进了炉子里,把炭筐里的碎屑都尽数夹了进去。
这些日子虽还有银丝炭用,但却都得来不易,每次都需花银子打点那些下人,现下,赵染首饰都变卖了好几件。
一阵咳嗽下来,赵染喉咙也极其不舒服,面色也起了一丝红润。
清风见状赶紧倒了杯热水放在赵染手中,“小姐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
正这时,清远提着几大包药材进了屋,却没有像往常一般与清风说话,面色阴沉的厉害。
清风目光只注意到了清远手中提着的药材,没发现清远脸色不对,赶紧迎过去接过了药材,“我就说这府里还是有人念着小姐的,我去煎药。”
赵染却一早就发现了清远的不对劲,眼皮垂了垂,知道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否则以清远一贯缜密的性子绝不会在她眼前把情绪暴露至此。
她把杯中热水送到口中,润了润喉咙才说话,即便是如此,她的嗓音依旧有几分沙哑,“府里又搞什么幺蛾子了?”她手指握着杯子,语气轻飘飘的。
从一个月前父母的接连去世开始,府里上下对她都变了一个样,别说是宁侯府二房四小姐的尊荣了,她现在连正常生活下去都难。
清远蹙着眉头,似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她低了低头,最终还是说了。
“小姐。”她蹲下了身子,眼睛里湿漉漉的,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把这句话吐了出来,“大夫人她们说要与吏部尚书结亲,要你嫁过去。”
赵染听到后,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合上了眼,“我躺一会儿,等药煎好了喊我。”
清远没有压着声音说话,那边正在整理药材的清风也听到了,她手一松药材几乎要滑落下去,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她提着药材立时出了屋子,捂着嘴蹲在外边无声的哭泣。
她们小姐何以至此?
老爷和夫人精心教导,如今出落的越发漂亮,盛京中人人都称小姐是贵族女子的楷模,那吏部尚书的名声却是坏透了。
吏部尚书梁宇通如今已年近五十,是梁贵妃的哥哥,做事放纵,家中妾室外室无数,后院中庶子庶女有多少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年龄大的比小姐都大,嫡亲子女却没有,正妻倒是每隔几年就要换一个,现在盛京中有些名望的人家怕是都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过去填这个火坑了。
屋内又是一阵闷着嗓子的咳嗽,清风拭了拭眼泪,提着药赶紧去旁边的屋子煎药,小姐得赶快好起来呀。
午后,阳光越来越强,屋檐上的雪顺着瓦滴滴答答的消融了下来。
赵染深吸一口气,把碗里那浓黑的药汤尽数咽了下去,伸手想从桌上拿一颗果子压压,却什么都没摸着。
她自嘲地把手收了回来,忍着反胃,用白水漱了口,吩咐道:“去取我那件珍珠白鹤羽大氅来。”
“小姐要出门?”清远问道。
赵染站起身,像梳妆台那边走去,轻声应答着,“老是在屋里躺着,这咳嗽也不见好,我出去转转,也好过坐以待毙。”
铜镜中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已经瘦出了尖尖的下巴,脸色苍白,赵染用胭脂往两颊上扑了扑,这才看着气色好了些,但内里的虚弱依旧掩饰不住。
如今她还在服孝期,这些所谓的亲人就算计着要扒干她的价值,真是令人心寒。
她自己动手把头发简单的挽了起来,没在发间插什么饰品,镜中女子一身白衣,抬手轻咳间尽显病弱之感。
随后她站起来在清风清远二人的服侍下披上了大氅。
在马车里时,清远问道:“小姐这是准备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