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愈发自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若能及时弃暗投明,事后本王定会论功行赏,还会予他高官厚爵、黄金美人。”
“兄弟们,谁当皇帝不是皇帝?!”
几乎话功夫,形势骤然逆转。
尤其中了毒疫的禁卫军,头一个反扑。
左军军心涣散、节节败退。
“哈哈哈什么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的左军,也不过是丧家之犬。”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魏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胜得有些太过轻易了。
大殿上,太后遥遥望着战局,心中只生出一个念头——大势已去。
这一次,她再没那般好运,迟迟没有等来力挽狂澜的那个人。
看着亲子几乎乌紫的半张脸,她咬唇做出抉择,“好……我们降。梁元生,记住你答应哀家的条件。”
“槽——”京畿备左彰浑身浴血,裸露在外的手脸也已溃烂,他削掉了近前一个阴兵的头颅,一脚将尸体踹回混战的人群中,听到太后投降,一惯守礼的他都忍不住骂了声娘。
望了眼身边隐身的大佬,他边战边退边骂,“这对母子是真他妈蠢,梁家气数已尽,大人扶他们上位不如……”
不如趁机都杀了自己登基!
叶勉并未理会他眼中急切,只睨了眼殿上,“还不是时候。”
只是这处小小动静,在逼宫的混战中,彷如沧海一粟,并未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
系统啧了一声,「确实蠢,那根本不是疫毒,魏王也根本没有解药。」
左军败走,最大的威胁一铲除,魏王很快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年迈的花国丈在两名美婢的搀扶下,拄着拐缓缓踱来,到了殿前,他无牙的嘴嗫嚅几下,露出一个丑陋的笑,接过魏王手中的瓷瓶,他颤巍巍倒出里头汩汩的液体,那液体色泽浑浊,气味刺鼻,一落入青石板上,就发出呲呲异响。
“哈哈哈,这是王水,可不是什么解药。这毒老鼠啊,根本没有解药。”
太后这才知道被骗,她颓然跌坐在地,脸色一片青灰。
“还有哦,”魏王洋洋得意地接腔,“这些也不是什么阴兵,而是我与国丈略施小计,以中军老弱病残牵制左军精锐,这样就可腾出姨父的精锐赴眠山围剿叶勉,令叶崇山全力迎战京畿备。所谓的天花,不过是混战中撒了些王水。哈哈哈哈哈,谁知你们竟如此之蠢,还真信了。”
“不过,”他突然正色,目光落在小皇帝脸上,“旁人的是王水侵蚀,唯有皇侄这脸,可是货真价实的鼠疫。皇嫂,不是我不想履诺,为了抑制疫情传播、保京师安宁,我只能大义灭亲。来人,即刻封锁大殿,所有与疫鼠接触之人悉数焚毁。”
“一、个、不、留。”
「这魏王多少有点不要脸了。」
死了那么多人,裴阮有些生理性不适,半天憋出这么一句,一眼就是又慌了开始没话找话。
「皇权至上的朝代嘛,为了争夺那个位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很快,就有亲军封起殿门,又有宫奴抬来干柴火油,早有准备似的纵火。
小皇帝惊怒不已,“你竟想残杀所有宗室?!如此……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死后你有何脸面对列祖列宗?!”
魏王摇了摇头,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竟叫他一时忘记危险,凑近小皇帝跟前,“脸面?你母亲谋害先帝,残害先帝子嗣,有你们先下去打前锋,我怕什么?”
他一甩袖,“你们就安心去吧,待我登基,自会替你们寻一处风水宝地……啊——”
安葬二字还未出口,他猛然捂住耳朵痛叫出声,尔后一脚将梁英踹倒,“你……你……我要杀了你——”
梁英满嘴的血,吐出一只新鲜的耳朵,瘫倒地上仰头大笑,“皇叔,现在你也染疫了,哈哈哈哈就同我们一同上路,黄泉路上有你,朕和母后也不寂寞。”
「额,这是什么急转直下的剧情走向?」不止裴阮,连系统都看楞了。
「……」
殿内数十人短暂的惊愣后,全都涌向门边,魏王惨遭暗算,竟叫守卫愣在原地,完全不知该拦不该拦。
场面极其滑稽。
混乱中,不知哪个聪明蛋子手一抖,火油落地,爆炸般燃起,剩下的宫奴得了信号也纷纷扔下油火,很快红松铸造的宫殿就彻底烧了起来。
守卫这才醒神,也不管叛变首脑魏王还在殿中,赶忙将人悉数踹回大殿。
他们可不想染上这怪疫。
厚重的殿门缓缓闭合,一时间,撞击拍打声不绝,火舌的舔舐又叫里头的人不得不退回大殿中央,高温、烈焰、浓烟,死亡……绝望一点一点将他们淹没,最终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们无不崩溃哭叫,有的甚至跪地磕头,只求一条生路。
花国丈有些乱,他无牙的嘴嗫喏着大喊,“魏王还在里头,还不速速救他出来!”
这时,黑暗中一人袅袅走了出来,语气温柔,神色高洁,“国丈,慌什么?你也该进去陪他才是。”
她一个眼神,搀扶花国丈的两名美婢竟是眼也不眨,趁着大门闭合的最后一丝间隙,将老人一并推进火海。
灼热气浪卷起妇人衣摆鬓发,冲天烈焰印在她温柔美丽的脸上,有种菩萨浴火而生的圣洁感。她淡淡看了一会儿,不止没有半点犹豫,还令宫人们务必加大油火。
好似燃的是一场无间业火,烧掉的不止是大梁大半个皇族,还有一些永不再见天日的秘密。
这可不行。
城墙外,另一支军队正有条不紊地攻进皇城大门。
为首的将领横跨汗血宝马,眼神锐利如豹,身披古铜铠甲,右手执一柄丈八朴刀,肩负十石重弓,一路所向披靡,直直杀入内城。
人未至,遥遥一箭率先射来,打断女子的谋算。
“阮淼淼,本侯答应合作,可也没许你如此自作主张。”
叶崇山与平日所见全然不同,横刀立马的模样,叫裴阮信了他也曾是一代名将,有过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气概。
反观阮淼淼,被他神来一箭吓得花容失色,被两名美婢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火海中的魏王见到此等情景,还有什么不懂,他气急败坏,口中怒骂,“叶崇山,你这两面三刀的狗东西,竟然临阵叛变?!”
至此,三股势力汇齐。
叶崇山才没有不杀降的顾忌,迅速将魏王与太后的人斩瓜切菜般被清理干净。
一边是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的交锋,另一边是火光通天的鬼哭狼嚎,最大的靠山摇身一变成为平乱的主力,魏王简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殿中本已绝望的太后和皇帝似乎又见希望,梁英撕扯着被浓烟呛得嘶哑的嗓音大喊着,“叶侯救驾有功,待混乱平息,朕……朕封你为超一品摄政王……”
叶崇山一身玄甲,犹如天神,他一脚踹开宫门,执一把朴刀立于关口,冷眼望向灰头土脸、为了求生恨不得向着他三跪九叩的败寇们,冷冷抛出一句。
“想活?”
大殿横梁轰塌、大火即将屠戮一切,火舌几乎舔到发丝,里头的人推搡着往殿前推挤,“想——我们想——”
“想,那就好办了。且把当年先王驾崩、阮相急殁的真相一一道来,谁说得好,本侯就给谁开这一扇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