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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117章 赫赫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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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摇,摇乱一窗晴光。

他的气息亦低低摇落,摇落如九春梨云,又忽如三秋霜露。

黎慕白本被赵曦澄突如其来的一拥弄得惊慌失措,忽又觉察到他的手微微发颤,以为他不相信她的话,待要再作保证时,他却已放开自己的肩,走回书案边猛吃茶去了。

“你要去城中,先等等。”赵曦澄铺开纸张,“过来。”

黎慕白满头雾水,按捺心头的异样与迷惘,依言走到案边坐下。

“你把手钏的模样形容一下,我来画一画。”他顿了一顿,语调发涩,“或许,是西洲的玉铺仿出了同等手钏或同等玉莲。”

她盯着他沈肃的面容,心亦随之静下来,略一思忖——依他此言,左嘉与覃簪二人,许是真因某种缘故私奔了。

两人又探讨一阵,赵曦澄道,王赟确乎为父皇在得知他们失踪后派来的,奉的旨意便是彻查她家失火的事。

日上中天,王赟送来午膳。

西洲府衙一众官吏,打昨日在菡萏阁被赵曦澄灌得酩酊大醉后,时至午时仍未见有人来驿馆。

如此看来,王赟今日横竖不要忙公务了,于是黎慕白拜托他继续照看赵姝儿。

午膳后,赵曦澄与黎慕白把昨日菡萏阁的情形作梳理,又缕析条分,磋商对策,最终拟订——王赟按旨意行事,他们两人则依此前定好的策略,继续暗中堪查。

至于玉莲,就以王赟已答应替阿弃寻人为由,让王赟拿着绘了玉莲花的图纸,去西洲城中的首饰铺子、玉器铺子等走访。

而薛家玉铺,黎慕白坚持要亲自去走一趟。

她搁下彤管,揉揉脖颈,把刚写完的一张纸往赵曦澄那处推一推,道:“殿下请瞅瞅,看是否有遗漏之处。”

赵曦澄拾起纸张一看,纸上均是她推断时惯常用的符号,其间又夹杂着一些文字。旁人若是瞧见了这张纸,不琢磨一番怕是难以瞧出个所以然来。

幸亏他早已习惯她的信手涂写,轻而易举就看懂了。

她虽写得比较隐晦,但他仍一眼看出,目前嫌疑最重的两人,一是西洲知州裴文栋,二是新任西洲节度使罗望霆。

裴文栋任西洲知州多年,政绩斐然,又曾在行伍里历练过。黎光一去,裴文栋右迁至节度使是完全可以行得通的。

然而不知为何,父皇直接任命了罗望霆为西洲节度使。

罗望霆乃为罗正源长子,先前一直在京中为官。若黎家失火是罗家所为,那么罗家的动机,或许与江山眉妩图的幕后操控者有关联。

他手指一扣,捏得纸张都抖了几抖。

“我看了,甚好,一目了然无遗漏!”他寻了一个火折子,把纸都点着烧了。

黎慕白一手捻着额角,一手把玩着彤管,蹙眉道:“好像没石黛了。”

“我们带过来的箱笼里有。”赵曦澄转身,果真翻出一个小匣子来。

黎慕白本要自己来装石黛,不意他已一把取走了她手中的彤管。

只见他轻轻旋开彤管呈圆锥状的一端,倒出内里余下的小小一截石黛,随即在匣子里拣出一跟新的条状石黛来,一点一点把它往彤管内里推进。

待石黛彻底推不动了,他方拾起先前旋下来的一截彤管合上去,缓缓旋动,直至旋紧。

最后,他按了按彤管上的白玉梨花。

顿时,彤管呈圆锥状的一端露出一丁点石黛尖来,刚好够她书写,又不会被轻易折断。

他神情认真,每一个步骤均做得极其仔细,仿佛他手中握着的是一件无价珍宝,一件易碎的无价珍宝,令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待之。

此刻,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映着鲜红如胭脂的彤管,直如他写的字画的画那般悦目。

黎慕白的脑中猛不防冒出他说过的那句话来——女史彤管,记功书过。

赵曦澄把彤管塞回她手中,一面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救你的人,许是江家?或是江豫?”

黎慕白倏地攥紧了彤管,怔忪片晌,摇首道:“我——拿不准。”

朝莲公主的案子落幕后,她曾在京中的鸿胪客馆与江豫单独提过此事。

“我亲口问过他,他说他是瞒着家人进京来寻我的,是为确认我在京中安然可否。他说,他虽然可以肯定我活着,但并不知晓救我的人是谁······”

日影倾斜,屋内渐渐生热。两人正说着话,侍卫与驿丞送来冰,并禀报知州等人正在驿馆,想来拜见。

“好生看着罢。”赵曦澄苦笑一声,振振衣袖出了屋子。

许是醉酒之故,许是被赵曦澄奇特的饮食习惯所震慑,裴文栋与汪致远抵至驿馆时,已是日跌末刻,仿佛特意候赵曦澄用了午膳才来似的。

一队侍卫,亦跟着裴文栋与汪致远进了院子。

夏日迟迟,蝉鸣聒噪,吵得整个驿馆沸反盈天。

日头如火,自明晃晃的琉璃瓦当上淌下,烧一地赤炎。

黎慕白从窗子缝隙里一窥,正是在西洲边界的山中与赵曦澄走散的那批侍卫。

侍卫们乌泱泱跪了一地,请罪声绵绵不绝。

赵曦澄在廊下反剪着手,睨了众人几眼又半垂下眸子,密长的鸦睫立时挡住了廊外欲行窥探的几缕阳光。斑驳的浓荫拢来,罩他一脸讳莫如深。

裴文栋与汪致远冷汗岑岑,跪伏请罪,道前日殿下赴至西洲时,他们本就要把侍卫们送来的,但碍于殿下舟车劳顿,是以耽搁下了。

而昨日他们又醉了酒,今日酒醒后便忙忙将人送来了。

尔后,又是一通“罪该万死”之类的场面话。

裴文栋与汪致远一番远打周折,指山说磨;领头侍卫董辅则简明扼要陈述,表明忠心。

黎慕白倚在窗后,把事情原委听懂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那日赵曦澄带她登山观日出时,临出发前命侍卫们在山涧旁候着即可。

赵曦澄素来说一不二。从京畿至西洲边界,侍卫们已深知他的脾性,只能依命行事。

其后,侍卫们久不见赵曦澄归来,方觉察有异。

领头侍卫董辅迅速把侍卫们分成两拨——一小拨人留在原地继续等候,余者随他上山寻人。

董辅带着手下,几要把山翻个底朝天,也未见赵曦澄与黎慕白踪影,只找到了他二人的两匹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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