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六弟了!”赵曦澄笑着递给赵暄洁一盏茶。
赵明淳忙做保证,催促他快快讲下去。
赵暄洁吃下半盏茶,抖抖扇子道:“这些天,窦追带领刑部上下人手,反复在第五位妇人遇害之地勘察。这不,他们在一背阴洼地处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
“那符号,经查验,是才刻下不久。窦追连忙派人到其它几处案发之地附近一查,居然也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
“不过,有的符号已经不太清晰了。这每一处的符号,似乎都不一样,与符纸上的符号也不一致。”
一长串话说下来,赵暄洁把剩下的半盏茶亦吃了。
黎慕白听到此处,顿知晓了自己先前被当成凶手之故。
她正要去袖兜里掏出石黛来,忽闻赵曦澄一声轻咳,急忙悄悄缩回手。
赵暄洁放下茶盏,又说道起来:
“刑部总结了案发之地。那前五处,分别位于内城正西、西北、正北、东北、正东。”
“窦追发现,这几处竟然与八卦图的方位一致。八卦图分为八个方向,凶手最先从内城正西处作案,然后依着八卦图上的方位顺序,第五起便是内城正东处。”
“因而,刑部判断,凶手下一起作案之地,必将是内城东南方处的宝积坊——”
正当儿,徐岩自报一声,推门而入。
他身后跟着一溜小厮,每人手捧大碗,有条不紊地上菜。
黎慕白见插不上手,索性立在一旁装影子。
俄顷,桌上摆了个满当当。
她偷偷一瞄,只见那白晃晃的大银碗里,盛放着各式佳肴,有花炊鹌子、莲花鸭签、三脆羹、群仙羹、白渫虀、货鳜鱼、洗手蟹、决明兜子、金丝肉羹等,另有一些她不知其名的菜肴。
样样精细,碗碗飘香。
又配着咸酸劝酒的精细果子,如香药木瓜、香药藤花、砌香葡萄、砌香樱桃、杂丝梅饼儿等,搭配各色汝窑瓷碟,赏心悦目之余,又令人口舌生津。
此外,还有几样时下鲜果,用一色琉璃浅棱的碧碗盛着。
各种香味腾云驾雾,朝她兜头兜脸扑来,一下勾得她五脏六腑蠢蠢欲动。
她忙垂下了头。
“几位殿下,草民仿佛听见什么宝积坊,难道宝积坊有什么新鲜事不成?”徐岩眉花眼笑问道。
“哪有什么新鲜事,不过是那桩弄得人心惶惶的案子罢了。”赵暄洁摆手道。
“是不是符咒索命的那桩案子?”徐岩舌头打结,一张炊饼脸瞬间白了又白,“难不成凶手要在宝积坊作案?”
“老徐,本王知道你家在宝积坊,可你家并无孕妇,怕什么哩!”赵暄洁道。
“可是——可是——”徐岩张了几次嘴,哭丧着脸,“草民新纳的小妾快要分娩了!”
“什么?老徐,你没事说什么笑话!你家那位河东狮,那可是赫赫有名。她何时开的窍,不声不响给你纳上小妾了?”赵暄洁诧异地看着徐岩,连扇子都忘了摇。
“不错啊!老徐!在我们面前你也学起了玩笑话来!”赵明淳笑道。
“几位殿下,草民说的是真的!”徐岩哭道。
赵暄洁轻敲玉骨折扇,皱眉问道:“你那小妾何时进的门?依你这樊楼老板与你家那位河东狮的名气,纳个小妾,应算得上是瓦子里的头等新鲜事,为何没见一个说书的说起过?”
“她——她没——还没进门。”徐岩目光闪躲,脸霎时胀得通红,“草民在宝积坊给她赁了一处院落,本想把她送到乡下,可她不愿意。草民想这凶手也没在宝积坊做过案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就依了她。”
“老徐,你——”赵暄洁用扇子指着徐岩,一时语塞。
“老徐,你还是快回去照应照应罢!”赵明淳摆手道。
徐岩红脸又急成白脸,匆匆行礼告罪后,便退出了门外。
赵暄洁看着他离开的样子,摇首叹道:“这徐岩如此惧内,居然学会了藏外室。”
赵明淳道:“他应该是求子心切。估摸着是他家大娘子一直未生下儿子,他才动了这个心思。”
黎慕白听到这句话,心底动了一动。
“别说他了。”赵暄洁说着抄起一双象牙镶银的箸儿,“说了这许久的话,都有些饥馁了!”
却见赵曦澄连眼皮都不抬,只把玩着腰间的一枚玉佩。
赵暄洁搁下象牙箸,笑劝道:“四哥,好歹给为弟们一点面子!这桌菜应有几样是你没尝过的。”
“你们知道我的脾性,一向不吃重样的东西,包括茶酒。”
黎慕白闻言,微垂的眸子好似突然醒来一般,不由朝他一觑。
风吹得萎靡,将他的衣摆曳出椅背些许,一抹明耀的深紫萧瑟低卷。
“四哥,这个雪醅酒是樊楼最新出的,徐岩说还从未拿出来过,要不试试看?”赵明淳持起桌上的定窑白瓷红梅花纹高颈壶,准备酾酒。
“这雪醅酒,去年我在蔡楼尝过一次,入口甘冽无比,配得上这个名字。”赵曦澄淡淡道。
赵明淳只得放下酒壶,几人对着满桌佳肴叙话。
“四哥,今天我和六哥在来的路上,听人议论你的小厮被严捕头误当成凶手给抓了,是不是这个黑脸小厮?”赵明淳指了指黎慕白,随口问道。
黎慕白正垂手而立,一截指尖恰恰露出袖边。
赵曦澄略略颔首,算作回应。
“四哥,你这小厮还真黑,看上去有几分凶手的模样,怪不得严捕头会弄错。”赵暄洁敲着扇子笑道,视线扫过黎慕白,声调忽扬,“咦!怎么单单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