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魁梧,看起来身手不凡;浓眉大眼,神色磊落,实在不像阴险狡诈之辈。然而他此刻却又身披一身雪白的女子衣衫,实在不像是什么正常人的装束。
锦源猜到许是因自己的装扮见疑于对方,脸上发烧,赧然一笑,忙伸手解开最外面的白色披风,低头说道:“见谅,我这身装扮实在有些苦衷。”
他的窘迫反而让对方心中的防备有所松动,比之前平静了许多,问道:“你到底为何要装神弄鬼?搅得我家小姐不得安眠,于你有什么好处?”他既口称小姐,看来便不是徐真茹的血亲了,可能就是之前狡黠地用百家姓四处办事的家人。
“并非有意搅闹,实在是阁下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一性命攸关的大事想要面见尊上。”锦源摇摇头,给男人轻施一礼,对方既然已经承认就是为玉竹收葬立碑之人,那就不妨明说了:“因为现在躺在这座坟茔之中的女子并非徐三娘,乃是一位名为玉竹的女史。”
“什么……”那男人面色一白,立即露出忧虑与失望的神情,随即不可置信地拉住了锦源的衣袖,急切地问道:“此言当真?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
“其中有许多隐秘,确实一言难尽。”锦源沉声说道:“我想要先见过你家主人,确认他的身份,才能将我所知和盘托出。”
“这……”男人迟疑了起来。
锦源加紧上前一步,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无比诚恳地说道:“若是我有心不利于尊上,何必大费这番周章?我所作所为皆是为徐三娘奔走,盼阁下能体谅我这一番苦心。”
“哎,我们何尝不是?”那男人听锦源所说,跟着长叹息一声。“这样吧,你给我留一个地址。我先去回禀我家主人,若是主人愿与相见,我再去贵府上相请,你看可好?”
锦源正欲答应,却听见远远有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靠近,吓得他忙噤了声,侧耳静听来的是什么人。
那三个人的声音十分欢快,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最高,像是一个少年人,很志得意满地在跟周围的人解释着:“独树横枝在坟前,这独树即为‘木’,就如同是‘一’,一横加一木,便是一个本字……”
少年的声音很大,显然是在拆解石碑上的诗句。想来也是一个破解了字谜,前来一探究竟的人。
“哪来的闲汉?”锦源皱眉,可以肯定这三个新来的少年人一定不是自己要寻找的立碑人,而是一个闲得无聊,半夜来找女鬼的家伙。他忙转头对身边的男人快速说道:“我在城东如意客栈敬候佳音,便说找锦源就行。现在有旁人搅局,我从前面去引开他,阁下速速从后路撤离吧!”
锦源说完,也顾不得对方是何目光了,又将方才解下的白色披风裹在了身上,飞速朝那三个青年所来的方向奔去。
那三人并不知锦源的行踪,仍是自顾自的嘻嘻哈哈,每人都打着一个大灯笼,在山路最中间走着。
“所以,这一首自述身世的诗句,也是字谜,谜底就是八个字:本月十八,子初三刻。今日正好是十八,咱们三个就来看看这位佳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若是为美人圆了心愿,也是功德一件,你们说对不对啊?”
走在最前面侃侃而谈的是一个华衣公子,年纪不过十几岁模样,却显然是这三人中地位最高者。今日寅夜游荒坟地活动,想必就是他号召而起的。
相比于那个少年人的兴趣盎然,另外二人都不怎么积极。其中一个也是书生模样的人冷淡地说道:“可惜,子平兄路上耽搁了许久,这儿已过了三刻,便是有佳人也要怨你误了时刻,不肯来相见了罢。”
另一个穿着一身短打,缩着脖子:“两位公子,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这里阴森森的有什么好看的呢!”显然是一个被迫跟着少爷们上山的倒霉蛋子。
三个人正说这话,冷不防看到树林中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都吓得一骇。尤其是那个小书童本就战战兢兢,瞧见锦源飞奔过去,早失去了一切理智和判断,大喊一声:“鬼啊!”拔腿就要跑。
好在他胆子虽小,责任心却重,才跑了两步,回身拉上两位公子跟着自己一起跑。
一霎时,三人如同风雨中飘摇的小船,他们慌乱却难以同频的步伐变成了汹涌的波涛,将三人颠簸得摇摇晃晃,险些摔倒。
“哎呀!放手!”跑出去两步,三个人险些互相把对方绊了个狗吃屎,那位兴致盎然的少年公子恼怒地甩开了小书童的手,怒叱道:“我们上山来就是要见佳人的,应该跟着去,怎么能掉头就跑呢?”
他说完这句话,竟然丢下了自己的两位同伴,追着锦源跑去的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