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源推着车一路狂奔,直奔了郭家而去。他还未跑到呢,早就等着的桑麻就激动地念叨着:“回来了,回来了!”连忙给他开好了角门。
锦源就推着了静师父进了院落最深处,郭怜芳一夜没睡,早迎了上来:“怎么样!”
“顺顺利利。”锦源沉稳地答道,俯身掀开了遮盖的麻布,将了静师父扶了起来。
“原来是那孩子……”了静很是感慨,她先前竟一直未能想起武宝,直到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唤醒了回忆。“我这一生于许多人有恩,却从没想过,最后孑然一身的时候,竟是那孩子救了我。”
郭怜芳上前与了静见礼,“师父,内子幼年多蒙您的照顾,在他心里您可算他半个娘亲呢!现在既然能带您出来,自然要尽力的。”
于是便将事情缘由与了静一一说明。
“十五年前……就已大赦天下了。”了静的反应和锦大娘一般,许多感慨,许多心酸。
不过她又释怀一笑:“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十五年前我若返京未必会如今日一样轻轻放过我。”
了静说着又回头看了看锦源,微笑道:“这位施主,我瞧着你倒是面善。”
锦源不解,他与了静这是第一次相见,不解她何故会如此说。
了静紧接着说:“请问阁下与张守玉是何关系?我瞧着你的模样年纪,倒像是他的子侄辈。”
锦源如遭雷劈,半晌说不出话来。
郭怜芳快人快语,笑道:“师父可能是认错人了,我们这位大哥是姓锦。”
“锦。”了静重复了一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原来果然是故人。”
郭怜芳眨巴着大眼睛,不解何意,在了静和锦源之间来回看了看,料定其中必有隐秘缘由,却不知该如何问起。
“那是家父名讳!”锦源终于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开口道:“难道您认得家父家母?”
“你母亲还好吗?”
锦源点点头:“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一度郁郁寡欢,这些年总算解开心结了。”
了静摇摇头,轻轻说出一句话,再次如一声晴天霹雳一样把锦源震得说不出话:“张守玉想来是没有死的。”
锦源感到一阵耳鸣,这么多年他心中的疑影终于揭开,而且是以这么简单直白的方式。他一直盼望了十几年想要得知父亲的确切消息,此刻有人可以告诉他了,他却怕了。隐隐约约有一个直觉告诉他,那个他追寻了多年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十五年前,我在芙蓉院见过他。”
了静回忆道:“当年你外祖家掌管京中织造,内廷的一切衣物供应自然也是你们家差事,也难怪你们现在化名为锦。你父母两个,我都见过。在芙蓉院我看到张守玉时,我很惊慌,以为自己的行藏暴露了。不过后来我发现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也是一路避难才流落到此的。只是恰好让我在芙蓉院和他碰到了一面。”
“当时我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格外留意他的言行。我听他说在芙蓉院借宿一夜,是为了赶奔京城想要投靠亲戚。既然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也就没再关心,没曾想竟在十五年后再结了因果。”
投奔了亲戚?
锦源先是惊喜,去世多年的父亲“死而复活”了,多年的愿望有了一丝曙光。然而他也忍不住想,父亲当年既然是投奔了亲戚,为何一去不返,再无音信了呢?
他说不清楚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郭怜芳和武宝小夫妻两个偷偷搞得救王妃行动,自以为是秘密,实际上也只能瞒住每天侍花弄草的郭老爷。精明如郭绿罗,早察觉这俩人鬼鬼祟祟,现在人都拉回了家,她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便过来兴师问罪了。
郭怜芳开始还想扯谎,奈何一一被姐姐戳破,只得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听完前因后果,郭绿罗的心稍稍放下了,她也不愿再深究,只在妹妹头上戳了一指头骂道:“小妮子胡来,当心我给你打个屁股开花!”
怜芳依偎着姐姐,有恃无恐地撒娇道:“姐姐你才不会呢!”
郭绿罗摇摇头,深深为下一代的教育感到忧愁,上梁不正下梁歪可就遭了。心里虽然这么嫌弃着,可看着妹妹,忍不住还是露出了笑。
这一夜紧张刺激,终究也要归于平静。郭绿罗安排了宵夜和沐浴,请了静和锦源两个整顿休息。
了静沐浴更衣后,两姐妹暗暗赞叹,真不愧是当年的王妃,纵然岁月留下风霜痕迹,依然难掩绝代风华。